二一中文網 > 荒天之下 > 四百八十六、蒼舒論稅
  蒼舒良雖被顧玉成的厲聲逼問嚇了一跳,但還是很快沉靜下來“這也是為何屬下看不清譚府長的原因……”

  “苴壤道,沙家掌控四縣,銅祿與金積對譚府長態度也并未太過尊敬。——對于這些情況,譚府長根本不聞不問,完全是一副不問世事的隱士模樣。”

  蒼舒良接著沉默,轉念又想到薄野讓與顧玉成似是北太守的心腹,輕輕嘆氣。

  北扶臾提拔湖關縣眾修士,并沒有指名顧玉成。因此各道府長,并不知道顧玉成才是北扶臾心腹。

  他們以為薄野讓為主,顧玉成為輔。

  北扶臾也只需要各郡守了解顧玉成,好叫顧玉成以心腹身份參加大試煉,自然沒必要聲張這些。

  蒼舒良認為薄野讓也是北扶臾肱骨之臣,卻也符合他知曉的信息。

  蒼舒良說道“大人乃北太守心腹,遲早會徹底了解苴壤道。就讓屬下提前告知大人吧。”

  薄野讓目閃精光,此刻倒也有幾分沉穩,淡淡許可“說吧。”

  蒼舒良淡淡說道“薄野府長,您起于縣署,定然是知道賦稅問題的。”

  薄野讓點頭“妖國賦稅有兩個最大來源,江湖幫派與廟堂家族。”

  蒼舒良目光灼灼“苴壤道的賦稅,沙家侵吞部分。譚家侵吞了部分。銅祿、金積二縣,更是損折泰半。”

  “這些情況,譚府長從未處理過。甚至北太守親自指謫,譚府長也毫不在意。——這便是譚府長令蒼舒看不懂的地方。”蒼舒良眉頭微皺,顯得很苦惱。

  一個不敢管手下人的府長,竟然敢不在乎郡守的指謫。

  莫說蒼舒良看不懂,顧玉成與薄野讓,也看不懂。

  顧玉成牙關用力、嘴唇緊抿,緩緩意識到不對勁。

  蒼舒良訴說道“妖國三大稅戶(妖國征稅人群):散戶、堂廟家族、江湖幫派。其中對散修征稅最重,可達泰半,余下資源,根本不夠修士修煉。”

  “至于江湖幫派,則要看其規模。大的幫派,賦稅少。小的幫派,賦稅多。”蒼舒良感嘆道“這就是強者恒強。也是‘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余’!”

  顧玉成緩緩閉上眼睛。

  中原不也一樣。

  處處操控南郡,南郡的顧家礦山,完全在為北道宗輸血。

  整個南郡,甚至連一個悟道境修士都沒有!

  在至尊布道后,仍然沒有。

  這其中,真的僅僅是南郡沒有天才嗎?——顧玉成根本不信。

  “至于堂廟家族的稅收,也有三分之一到十分之一的浮動。”

  蒼舒良呼吸微微沉著“但……苴壤道的稅收,與這個數值,根本不沾邊。苴壤道的賦稅,要少得可憐。”

  “這一切,不單單是苴壤道的因素。更絕對有譚府長的默許!”蒼舒良說完,徹底陷入沉默。

  俄頃,顧玉成嘆道“府長官邸的雜役,可有可無。而你今天向我們展示的一切,很明顯,是為了我們接納你……”

  蒼舒良不否認,緊捏著手,很緊張。

  顧玉成的神色逐漸苦悶起來。

  蒼舒良猛然醒悟,心中驚到:

  “我!我怎么如此糊涂!竟然鋒芒畢露!面前金瞳男子必是為薄野府長出謀劃策之人!我的出現,我的見識,都威脅到了他的地位!”蒼舒良徹底慌張起來。

  顧玉成心中嘆道“天公抖擻降人才,可笑俗世不納賢。”

  “蒼舒良你有這等見識,竟然只做雜役修士……”顧玉成猛然想到張之林與韓陰。

  “你原本,負責什么雜役?”顧玉成開口詢問。

  蒼舒良嘴角發苦“收集史書、撰記史書、講史、解史。”

  顧玉成點點頭“今夜府長大人會再次召你來,你且退下。”

  薄野讓也開口命令道“且聽顧、里長的。”

  蒼舒良內心哀嘆,轉身離開。

  待蒼舒良離去,薄野讓開口問道“君侯何故令蒼舒良退下。此人才智不小。”

  顧玉成嘆道“或許真的是因為世家大族鼠目寸光,竟未看到如此美玉。——但如此才華,也實在讓我心悸。我只怕譚處林早已慧眼識珠,收下此人。”

  薄野讓驚疑“君侯是說…”

  顧玉成點頭“譚處林的離去,實在倉促。北扶臾也未給我太多提示。我不能不謹慎。——而且這家伙回答我的問題,未免太過積極了……”

  能不積極嗎,被王福在踹出來了都,不積極也沒辦法啊。

  薄野讓沉吟道“我派蔣雍壽盯著蒼舒良?”

  顧玉成點頭贊同“可。——今夜再召此人來。若不見其慌張,恐怕真的有人藏在他身后。若神色不安,便留下吧。畢竟有大才。”

  ……

  到了晚上,蒼舒良跟在蔣雍壽身后,簡直一步一顫。

  蒼舒良早就察覺蔣雍壽的監視,自回屋內便心神不安、坐臥不寧,連前來求見的王福在也不見,就怕蔣雍壽暴起沖進屋內砍翻自己。

  現在聽著蔣雍壽腰間佩刀叩在軟甲(三品法寶)上的鏘鏘聲,蒼舒良牙齒直打顫。

  蒼舒良心中胡思亂想道“那,顧里長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應該不會吧,應該不會的。”

  門被“吱呀”一聲打開,蒼舒良徹底繃不住了,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來。

  顧玉成與薄野讓看著蒼舒良慌張的樣子,心中警戒放下大半。

  蒼舒良小心翼翼走到二人面前“大人,您二位想聽什么……”

  顧玉成笑道“白天你說,苴壤道賦稅問題,不單單有苴壤道的因素,也有譚處林的默許。——我倒想問,這苴壤道的因素,是什么?”

  蒼舒良一愣。

  不是說好講史嗎?怎么……

  片刻后,蒼舒良支吾著說道“銅祿縣有銅祿山,銅祿山上有一廟……”

  顧玉成也怔住。

  廟里有個老和尚?

  “廟里有一銅祿堂,堂內有匪眾。一大群。”還好蒼舒良最后的話,不是廟里有個老和尚。

  “實際上,銅祿山不過是這群修士的據點之一。這群修士勢力遍布在銅祿、金積二地。”蒼舒良眉頭微皺。

  “銅祿堂與沙家,關系很好。因為他們都不想繳稅。——譚府長對此很無力。”

  蒼舒良的解釋,顧玉成二人很快也琢磨明白。

  合著譚處林這是被架空了?

  這種事情并不稀奇。皇帝都能被架空,何況一道府長?

  只是一個被架空的府長,又怎敢違逆郡守?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譚家,沒什么反應?”薄野讓追問。

  譚家不是還有譚侍德和譚侍信嗎?

  蒼舒良苦笑“蒼舒才學淺薄,還真看不懂……”

  顧玉成笑道“也正是因為修煉界的官吏體系與凡間大有不同,我們任職苴壤道后,也不必立刻做些什么,有大把時間了解苴壤道……你講的很好。——日后便為大人講史吧。”

  蒼舒良怔住,俄頃恍然,自己被認可了!

  蒼舒良慶幸不止:講史就講史吧,總比被顧玉成惦記要好。

  顧玉成平淡地吩咐道“且先退下吧。”

  蒼舒良連忙歡喜退下。

  薄野讓問道“蒼舒良說看不懂譚處林……”

  顧玉成笑著搖搖頭“蒼舒良背后若仍有人,只能是譚處林。與其排斥蒼舒良,倒不如留他在身邊。”

  “何況從蒼舒良話語來看,譚處林此人,確實不簡單,只能慢慢了解……”

  薄野讓若有所悟,神色恍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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