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荒天之下 > 五百八十八、血脈身世
  失去部分血脈,顧玉成陷入頹靡的虛弱期。

  躺在地上,顧玉成只感到口渴,他忽然明悟:絕望正如口渴,希望恰似心跳。

  他現在只感到口渴,仿佛他的其余思想盡已排空,任何思緒也容納不了。

  宣聲選擇留在正鼎源,秦吏相應地減少出現次數。

  雖然無法觀察整個九圣族,但從巡邏修士的神情以及行伍的陣容來觀察,這些修士神似瓦罐里煨出的鳳爪——整個都軟塌塌的,根本不像戰爭將至會有的樣子。

  占領一片土地、一方資源后,總需要去消化,就像吃飽喝足的人不會猛烈運動。這點顧玉成能夠理解。

  只是眼前的氛圍屬實不像要打仗的樣子。

  很快,顧玉成就確定,戰爭或許不會真的打起來。

  兵祖安黎與宣聲一起出現在顧玉成面前。

  宣聲此時境界已達到凝鼎四星,這速度簡直是神行太保再世。

  一旁的安黎上下打量著顧玉成。

  “氣血旺盛…看來你沒說謊。”安黎舉止中對宣聲態度就像同境界的修士一樣尊敬,一樣的防范、疏遠。

  宣聲表現的疏遠近乎敵意“我有那個必要?——我需要你的幫助。”

  安黎對宣聲也不客氣,面沉如水“你調查過他的身份嗎?”

  宣聲一滯,旋即輕輕點頭。

  “不重要。”安黎開口否決“看樣子這家伙也不清楚他體內有什么。”

  顧玉成感到心臟傳來刺痛,呼吸略微沉重。

  身世對顧玉成來說一直是個謎團。顧玉成甚至沒有做任何關于自身血脈的調查。

  安黎來到顧玉成面前,張開手掌,閃過一剎流光“在修仙時代,修仙者稱天地靈氣為元氣。這說明,靈力達到一定量,會產生質變。由此推測,任何事情在達到一定量,都會產生質變。血脈也是如此。”

  “這就是九圣留下的元氣。以身滋養,反哺修士,其妙無窮。”安黎扣住顧玉成手腕“讓我看看,你的體內究竟有什么。”

  顧玉成感到一股親和溫暖的力量涌入體內,正隨著自己的生命沉浮。

  是的,生命。生命這無定之水、這無向之風,此刻竟被安黎那溫柔的元氣細細勾畫出輪廓來。

  顧玉成是一個極其自私于獨享心事的人,此刻正被安黎窺伺血脈,心底卻沒有過分的抵觸。或許他自己也很渴望知曉身世。

  元氣在體內忽冷忽熱,可絕不會令顧玉成感到無法適應。

  隨著時間推移,安黎的面色越來越差。

  安黎的手先是撫于肌膚之上,續而力摁于筋骨之上,臉上冷汗越來越多。

  在元氣的溫養下,顧玉成血脈損失后帶來的疲憊感一掃而空。

  不等顧玉成仔細感受元氣,安黎已將元氣收回。

  “脈象,代表一個人生命的狀態,她是華夏的智慧,濟世救人于無言之中。……在大荒,有血緣關系的修士,其脈象是十分相近的。”安黎緘口陷入沉默。

  “兵祖,你想說什么?”宣聲不解其意。

  “血脈,既是天賦代表,也是一個人血統的‘脈象’。高境界修士的血脈會不斷遺存下去,一些異常古老的傳承,甚至能做到將血脈傳承下去。是的,傳承下去。”安黎冷冷看向宣聲。

  宣聲眉頭微顫“傳說白氏、白賊后人之所以能坐穩妖國帝君之位,很大原因就是神柳池可以激活白氏的血脈,白氏先人甚至可以將部分血脈留予后人。傳承下去,就像秘境中的傳承一樣。”

  “我所知的血脈,能夠傳承下去的血脈,只有白氏,還有妖國大祭司一脈……”宣聲明顯感到自己那顆魔心在顫抖。

  安黎望向顧玉成“小子,白子墨的女兒,是你的母親。她是妖國大祭司。”

  顧玉成當下就失聰了。

  妖國有一件真事,馬侯溫在凡一生就想要個帶把兒的兒子,等溫清夜出生時,傳話的溫家長老和溫在凡開玩笑說,是個女兒。溫在凡當場失聰。溫家上下見此情形,是真嚇到了。

  溫家長老連忙說出實話,溫在凡緩和稍許才能隱約聽見聲音。——若非長老身份,那個傳話的長老開這種玩笑,怕是要被溫在凡提刀搠個對穿。

  于是在齊氏五郡之地,很多修士都會這樣嘲笑對方沒耐心:“急成了聾子。”

  ……

  對顧玉成來說,他的心情,遠比溫在凡當時更猛烈。

  沒錯,是的,有妖國女子將白月秋交給父親顧明文。

  沒錯,自己的血脈絕不簡單。正是因為強行燃燒精血,誤打誤撞激活血脈,自己才會在太一宮中覺醒古靈力。

  是的。

  一切并不難說通。

  甚至說,妖帝,那個白郅易不就是妖國大司祭帶走的嗎?這件事,顧玉成還是知曉的。

  妖帝少年時并不在妖國,她在南郡啊。

  “這家伙,哭了?”宣聲頗為瞧不起顧玉成的樣子。

  安黎吐出一口濁氣“呵。妖國大司祭帶走圣女這件事,在妖國可算得上未解之謎,畢竟根本沒有理由來解釋大司祭這個行為。”

  宣聲有些不滿“妖國大司祭一脈確實會將血脈傳給下一任大司祭……哈哈哈,我說、我說這家伙的血脈怎么能抵抗饑谷爐!原來根本不是他的!”

  “只是還沒有掌控罷了。如果能夠完全掌握這股血脈,頓入陰陽境這種事,也不一定。”安黎打斷宣聲放肆的笑聲。

  “呵,按你這么說,妖國早就有陰陽境的大司祭了?”宣聲以嘲諷駁斥。

  “據有寶藏的人,不一定會使用寶藏。——妖國大司祭如果能掌控這股血脈,還會一直傳承不斷?”安黎見顧玉成眼中回光,又將注意力放到顧玉成身上。

  “白月秋,哈哈,白月秋就是白郅易,白郅易就是白月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顧玉成從未放肆醉過,今日更是第一次放肆大笑。

  顧玉成起身“呵,我不能掌控,宣聲也無法掌控啊。”

  宣聲想開口駁斥,安黎制止道“哪怕只是奪取一部分,也足夠了。雖然最核心的部分,是不可能撼動的。”

  顧玉成說出疑惑“我明明早將自身血脈瓜分為三……”

  安黎指出關鍵點“一杯茶水和一杯水,是不一樣的。你能分割血脈,但最精純部分,你有沒有感查到,還不一定呢。”

  顧玉成陷入沉默。

  安黎轉身“走吧,去想辦法,你的境界也該提升了。”

  “鴨子養肥就烤熟。宣魔頭,你也有今天。”顧玉成毫不隱瞞自己的鄙夷。

  宣聲顯然被惹怒。

  顧玉成無視宣聲,沖著安黎喊道“閑著也是閑著,既然受困于此,讓我來猜猜你們二人的關系吧?”

  安黎頗感興趣地笑起來,示意顧玉成可以信口胡猜。

  顧玉成點頭“九子是正鼎之人,他們心間刻著正鼎決。但九圣族,九祖,諸位恐怕早就拋棄九子的一切。”

  “在你們眼里,既然正義會腐銹,那還不如作威作福,取代白氏、向白氏復仇……”顧玉成看向宣聲“講道理,九祖根本不需要宣聲這魔頭。”

  “九祖臥薪嘗膽……一定在妖國甚至是妖國之外布下多處暗樁。不過我想九祖再怎么做準備,也不會想到至尊布道這件事。所以你們的希望也好,計劃也好,最開始定然不與現在相同。”

  宣聲吐出一口惡氣“呵,你想得對,你看到了真相。”

  “九圣族最開始是將希望寄托在饑谷爐上。最開始的饑谷爐,實際上只是一部提高修士天賦、血脈的功法,遠不如今日霸道。”宣聲冷笑一聲。

  “九子合力篡改饑谷爐,令其成為一種極為霸道的魔功。代價是,他們的能力無法創造出一部符合自身境界的《饑谷爐》。”

  “九祖尋覓無數人,最開始修煉魔功的修士大多因為功法并不完善而暴斃身亡。后來的修士雖然能夠修煉此功法,威力和副作用卻一直不低。

  直到至尊布道后,九祖才能大刀闊斧地完善饑谷爐。而我成功利用饑谷爐突破到悟道境,這讓九祖看到了希望。只要我的境界達到凝鼎巔峰,并利用饑谷爐突破到陰陽境,那么九祖也可以修煉饑谷爐了。”

  “陰陽境修士掌控饑谷爐……真的難以想象,一群可以奪取同境界修士血脈的魔頭,會造成怎樣的后果。”顧玉成感嘆道。

  安黎輕笑“九圣族現在并非饑谷爐不可……”

  “對于復仇者來說,縝密的計劃、準備和耐心一樣必不可少。”顧玉成直指要害“所以九祖還是希望修煉饑谷爐的。”

  “戰爭的腳步會因此放緩下來。我們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時間,而白子墨身邊的那些人一日心存顧慮、猜忌,我們就會有一天時間。

  哈哈,真是諷刺,有千日做賊而無千日防賊,唯利是圖的人,竟然總會成功。”安黎不僅諷刺了妖國廊廟,連他自己也沒放過。

  顧玉成沉默著坐回原位。

  宣聲釋然一笑“狼和狼總是相互利用相互提防。——雖然殘酷,好過綿羊。”

  宣聲和安黎之所以愿意透露真相,不正是因為顧玉成受困陣中,什么也改變不了嗎?

  顧玉成就是待宰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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