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朱佑德丟掉奏折,一拍龍案音高八度:“燕王囚車被劫,不是快到京城了嗎?何人這般大膽!”
李仁杰身子欠的更低,內心恐懼至極,雖不是錦衣衛負責押解,但出了差錯陛下定會龍顏大怒。
尤其是燕王,西北道數萬戰士用性命換取的勝利,一路跋山涉水相安無事,臨了快到京城被劫持,無異于把皇家顏面摁在地上摩擦。
“何人所為?!”見其不語,朱佑德怒斥道。
“不、不知……”李仁杰聲音都在顫抖:“城防營傳來消息臣便第一時間入宮稟告,并未收到詳細內容。”
“出宮!”
朱佑德喚來王忠厚秘密出宮,直奔囚車被劫之地——距離金陵城三公里的郊區,此處樹木林立視線受阻,在往前便是分叉口。
歹人選擇此處想必是蓄意為之。
城防營將領在清理戰斗痕跡,七八輛馬車破爛躺在地上,馬兒消失不見應當是受到驚嚇逃跑,負責護送的小隊甲士皆被斬首。
“陛下,并未發現遺留線索,處理的極其干凈,甚至逃跑的足跡都做了誤導。”城防營將領指著前方十字岔路口說道。
放眼望去四條道路布滿凌亂的腳印,想要根據足跡追尋難度很大。朝北是金陵城,朝南是中疆,西邊是燕山,東邊是行山。
朱佑德陷入沉思,選擇樹林動手,必定早就盯上了囚車,歹人知曉燕王囚車的位置,或者根據曾經某一次的出現預算出到達京城的時間……
選擇此處蹲守……樹木林立幾乎不可能有目擊者。
他步入凌亂破碎的案發現場,有明顯的打斗痕跡,負責護衛的甲士身上有的劈砍印記,說明歹人出現時發生激烈的戰斗。
這群甲士乃是西北道精銳小隊,戰斗力極強并且配以盾牌,一般刀劍很難在短時間內擊破。
但盾牌竟碎了……數道遠超出尋常刀劍的劈砍印記留在上面。
“封鎖消息!切勿流傳引發恐慌!”
朱佑德壓抑怒氣,轉過身極其平靜的對李仁杰吩咐:“派人接甲士回京,追授一等軍功,追封次九等爵,厚葬!”
“尋找其家人,給予撫恤金并安頓余生。為大梁戰死烈士的親屬就是朕的親屬!”
說著他攥緊拳頭,這幾人常年駐扎西北道,好不容易有機會返京休整與家人團聚,走到家門口了被人殺害……
料理完后事,他見其盾牌的碎片仔細端詳,確定這種刀痕從未見過,也絕不是大梁常用的武器。
“去尚方府!”
……………………………………………………
唐火正和一位濃眉大眼的人,商討改良素琴和短笛,對于突如其來的陛下很是疑惑。
朱佑德環視尚方府,偌大的庭院密密麻麻擠滿工匠,大部分匠人在打造新型播種工具和曲轅犁,另一部分則聚集在角落商榷圖紙。
唐火本想召集匠人面圣卻被拒絕,李仁杰把盾牌碎片擺在案牘上,壓低聲音告之燕王囚車被劫一事。
唐火臉色大變,看了看四周趕忙掩蓋異色,端詳破碎的盾牌。
良久,他緊皺眉頭,嘆口氣搖頭道:“陛下,微臣從未見過,應當不是大梁軍中制品,有可能是民間私自打造的兵刃。”
朱佑德不動聲色,心中卻失落。唐火為改進兵器觀摩了國內所有軍中制品,他都不知道。
難不成是藏在民間的燕王余孽所為?
疑惑之際,站在唐火身后一人忽然出聲:“大人,我認得這種痕跡!”
說話之人濃眉大眼、臉型修長、頭發茂密、身形健壯卻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大梁話:“這是西域馬刀劈砍留下的痕跡。”
“西域馬刀?!”朱佑德震撼,眉頭緊皺,疑惑的看向男人:“西域制品?”
濃眉大眼肯定的點點頭,眸子里閃過憤恨:“此乃西域特有刀刃,專用來破甲,臣曾親眼目睹馬刀,絕不會認錯。”
“你是西域人?”朱佑德話音剛落,李仁杰短刃便搭在那人脖頸。
唐火見狀趕忙欠身解釋:“陛下,他叫阿尼瑪,是西域人不假,但卻憎恨西域。”
說著看向身軀顫抖、額頭布滿冷汗的阿尼瑪,示意他解釋。
反應過來的阿尼瑪行了個標準的大梁禮儀:“尊敬的大梁陛下,我來自月氏,并非西域。只是前不久月氏被西域強行吞并,我僥幸逃離到大梁,三生有幸遇到唐大人。”
“唐大人憐憫草民悲慘,又擅長打造器物便讓我留在尚方府。”
唐火補充道:“陛下今早送來的素琴和短笛便由他負責改良……”
朱佑德遲疑片刻揮揮手,示意李仁杰收起刀刃:“你說親眼目睹馬刀,何意?”
“月氏與西域常年對峙不曾落敗,原因在于有一種堅韌的盾牌,但西域前不久大敵來犯,騎兵團配備的就是馬刀。”
“此刀極其鋒利又輕便,專破盾牌……月氏慘敗。草民在月氏是負責達到器物的小吏,被追殺一路逃到大梁金陵城。”
聞言朱佑德腦海一震,怪不得西域兵敗還敢來犯——大梁同樣善用盾!
但他藏在心里,表面樂呵呵的摟住阿尼瑪,讓人去準備餐食。
用膳堂,阿尼瑪看著面前狂放的大梁皇帝,眼睛瞪得老大三觀顛覆。
世人傳言皇帝暴躁昏庸,一言不合就要被砍頭。可此時朱佑德摟著阿尼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時不時還詢問關于月氏和西域的情況。
“阿尼瑪,既然來到大梁就不用懼怕,朕護你周全!”
“好生待在尚方府幫唐大人打造物件,待消滅西域朕就派你回去,幫月氏復國!”
“一會你想想馬刀的模樣,畫出圖紙來給朕瞧瞧。”
“來,喝……”
不過半個時辰,阿尼瑪便和朱佑德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直到醉醺醺的才結束。
李仁杰扶著喝醉朱佑德離去,阿尼瑪被唐火攙扶著情緒激動,一邊踉踉蹌蹌的朝內室走去,一邊對唐火喊著:“世人欺騙我,陛下明明很親民,哪里昏了,哪里暴了?”
“相比之下西域的王才是暴君,屠殺我族人……”
唐火只是輕笑,在心中敬佩陛下權謀不淺,不過幾斤羊肉幾杯烈酒便讓阿尼瑪臣服,套走諸多月氏和西域的情報。
想必皇上也并未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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