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詩詩一直以為朱佑德貶斥呂勝之是因為皇帝聽信了小人讒言，至少她認識的李諳是這么告訴她的。
但是周芳的話卻顛覆了她的認識。
呂勝之清名滿天下，誰都知道他是一個好官，是天下的大才。
她對呂勝之尊重，不會因為自己是反賊就減少多少。
那才是讀書人的代表。
而周芳這等人便是成了大官，也應該被人殺了，人人得兒誅之才對。
“周大人，什么叫以商代民！”
周芳笑道：“老夫了解過，你們兄弟會原先都是一些吃不上飯的百姓組成的對不對？”
“沒錯，我們兄弟會的宗旨便是讓天下窮苦的兄弟都能吃上一口飽飯。”
陳詩詩滿臉氣氛，因為生氣她看起來面色很猙獰：“可天下的貪官污吏太多了，逼迫我等窮苦人，視我們如豬狗，我等女子更是只能成為她們的玩物，朝廷無道，百姓苦不堪言。”
兩個妹子抽出軟劍，砍落下了桌角，發泄心中的憤怒。
她們都是不幸的人。
原生的家庭都在苛捐雜稅中消失了。
周芳臉皮抽了一下，他被這劍給驚到了，女子一激動當真是急躁，容易傷人。
燭火之下，周芳的眼睛明亮無比：“你可知道為何你覺得百姓苦？百姓的苦從何而來？”
“捐稅太多，百姓負擔不起！”
“百姓為何負擔不起？”
“貪官污吏，豪門世家對百姓敲骨吸髓。”
“那貪官污吏豪門世家才是你的敵人，你卻為何要造皇帝的反吶，皇帝可沒有敲詐百姓。陛下登基不久，幾個月前才免去大梁百姓三年丁口稅，免了災區十年賦稅，京師百姓你可見辛苦，百姓謀生可見艱難？”
“天下商賈云集京師，百姓光是租房子，賣蔬菜也能得一個月口糧，可見她們的日子難過？”
“……”
陳詩詩頓時無言以對，她就在群花樓中，自然知道京師百姓的日子是多么舒服！
在家們口就能賺錢，勞役什么的幾乎沒有。
周芳又道：“陛下修建馳道，花費千萬白銀，雇傭百姓做工，明明可以發動勞役，陛下為何不用勞役，而是雇工百姓，讓她們能有錢賺？陳會主，這可是昏君？”
“狗皇帝玩女子，便是昏君？！”陳詩詩氣急，她發現朱佑德還真的做了不少好事情。
她不愿意承認。
周芳道：“陳會主何必如此，老夫不是為了替陛下表功，而是百姓之苦和皇帝無關，百姓之苦在于耕地，天下土地多在世家豪門手中，加上貪官橫行這才有百姓之苦，天下賦稅九成在百姓身上，士農工商，自古如此排列，陛下打算以商代民，提高商稅，讓商賈替天下百姓交稅，商賈交七成的稅，百姓就只需要交三成，你想那是何等的盛世！”
“百姓只用交三成，沒有勞役，所有的勞役都用雇傭，朝廷用工都給錢，一個普通的百姓，如今一年要交十五兩銀子的稅賦，但是以后只要繳納五兩銀子的稅賦，便可以節省下十兩銀子，這對百姓來說是何等的輕松？”
陳詩詩目瞪口呆：“這可能么？”
“不可能啊，所以有人反對，世家不會愿意，豪門不會愿意，便是天下讀書人都不會愿意！”
周芳冷冷笑道：“所以陛下讓商賈入學，讓商賈匯聚京師，讓天下商賈從尚方府獲益，讓商賈主動交稅，看似荒唐卻是陛下宏圖大略，商賈滿京師，冠蓋獨憔悴，爾等哪里知道陛下的宏圖。”
“呂勝之空有清名，他為天下讀書人說話，百姓有了錢，天下文教大興，讀書人就再沒有現在的好處了，所以陛下才貶斥他！”
“崔禮等世家官員，陛下讓他們入朝是為了讓世家明白自己的心意，陛下實則不愿意鎮壓世家，但是不得已的時候，陛下會鏟除世家一個不留！”
“東南豪門也是如此，唯有老夫知道陛下的宏圖，雖然老夫為人不齒，但是老夫卻是首輔便是因為這個道理，老夫支持以商代民，我大梁日后將以商立國，以民為根基，以戰求生，會主以為何人可擋？”
周芳說著話聲音越來越大，最后如雷鳴一樣，眼神更是嚇人。
他興奮了。
千百年來的士農工商的排列順序要打破了，皇帝正在進行一項前人沒有試過的布局。
他能理解朱佑德偷偷摸摸搞商賈入學的那一套，因為這是顛覆歷代王朝的模式，皇帝在追求一個王朝永存的辦法。
而不是再讓王朝繼續進入一種奇怪的輪回，新王朝建立然后因為一樣的原因周而復始。
“此乃天下鼎革。”周芳瞇著眼睛，氣勢驚人，明明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子而已。
陳詩詩卻感覺害怕了，她讀書很少，聽的不是很明白，但是隱約還是聽明白周芳的意思了。
她知道如果朱佑德真的要以商代民，讓商人承擔賦稅，百姓只要繳納三成的賦稅，那真的是天下百姓的福音。
窮苦人家都負擔的起來，天下將來再無官逼民反，家破人亡之事情。
可真的能行么？
不可能的！
陳詩詩不愿意相信，兄弟會那么多家破人亡的兄弟，人間慘劇天天都在上演。
“大人，你可是在騙我，如今大人的生命便在我的手中，我手指一動，火銃就可以殺了大人。”
周芳笑道：“老夫活著都不怕，何畏死？你們年輕人才覺得死才可怕，死了之后一了百了，可活著的人如何？若是可能，我想勸說你，絕境之處不要尋死，活著才是對人最大的折磨！”
“……”
陳詩詩內心動搖了。說的好有道理，活著才可怕，慈寧在的時候，她還可以有商量的人，如今卻是沒有人告訴她應該怎么做，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想，為了上萬兄弟的未來去想！
便是有了師姐師妹的幫助，陳詩詩也覺得好累，兄弟會前途很迷茫。
陳詩詩放下了火銃，兩個侍衛頓時緊張起來。
“會主不要聽他的，死老頭一定是在蠱惑我們！”
“不可能的，狗皇帝怎么對老百姓那么好，那還是皇帝么？”
一個女侍衛抓住了周芳，狠狠的抽了老頭一巴掌：“會主讓我殺了他，給兄弟姐妹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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