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外面的讀書人并沒有害怕，初期震驚了一下，隨后就憤怒了。
這些人看著黃文元很憤怒，他們也想不明白，黃文元明明也是讀書人，怎么會如此殘暴和不要臉。
讀書人就要有風骨，因為他們明白為人的道理，有夢想，認字讀書，明白道理，這就讓他們和普通的農戶百姓不一樣了。
經過了教育之后，往往讀書人會認為精神比物質更加重要，他們可以為了自己的夢想去死。
夢想，大義這些聽起來很虛幻很精神的東西，遠比一般的物質更加重要。
物質會消亡，精神卻可以影響一代一代的人。
這在讀書人這個群體中是共通的，黃文元也是讀書人應該明白，怎么就如此心黑的對一樣身為讀書人的學子下黑手。
這便是官僚和讀書人最大的區別。
憤怒過后就是死亡一樣的安靜，但這不過是要爆發的前兆。
終于一個人學子走了出來，站到了所有人前面，他身上還有稚氣，也才二十多歲。
學子渾身都在顫抖，但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站在了黃文元面前，聲音都在發抖，可他還是慢慢的開口說話：“大人，是要殺光我們么，如此請從我開始！”
“退下！”
本來瞇著眼睛的黃文元，睜開眼睛狠狠的看著這學子，喊聲道：“左右，把這人趕走！”
“我不走！”
學子吼起來，似乎要把心里的恐懼發泄出來，恐懼在他心里變成了力量：“大人你就不怕后人如何說你么，史書不會忘記大人今天的所作所為，請大人殺我，如此我才不負夫子教誨！”
黃文元一愣，在心里深深的感嘆，倒也有點欣賞這個學子了。
“退下去！”
“大人要殺人，請從我開始，請大人成全，學生為心中憤怒而死，死得其所！”
“你大膽！”
黃文元狂怒：“何其張狂，何其張狂……”
學子卻淡淡一笑：“我等學子不欲為皇帝走狗而已，若為走狗何必做人，來世我們投胎當狗便是了，這一輩子既然為人，我等當說心中所想，人間不平，我等讀書人就當發聲，我輩就要提醒天下人，天地之間尚且有雷霆。”
話音落地，后面的讀書人齊齊上前，站在這人后面，竟都是不怕死的看著黃文元。
“大人要殺人，請從我輩開始，我等頭顱在此，大人取走便是”
黃文元大驚！
這時候見也不是所有讀書人如此，還有幾個人站在一邊，黃文元心中一動。
這些讀書人匯聚在一起才可怕，要是分裂了，那就不算什么了，他其實不想殺人，十二條人命自己足夠了。
真的要是殺光了這些人，皇帝都容不下他。
黃文元頓時看著那些沒有參合進來的讀書人：“你們幾個不錯本官有賞賜！”
那些人中一人拱手道：“大人，我們和這些朋友，同年一樣，也是想被大人殺的，我們是一起的！”
“那為何你們卻站在一邊！”
這個學子慘笑道：“諸位同年愿意成仁取義，但是死后也需要要有人收斂尸體啊，我非良才，膽子也小，不敢爭先去死了，所以我們幾個膽小的想給大家收尸安葬，回頭再死！”
黃文元漠然的看著這些讀書人！
這時候張巡檢哈哈大笑的從衙門中跑出來，他一路狂笑，大笑不停！
引得眾人回頭看過來，一時間場面古怪的安靜，只有張巡檢一個人的笑聲，充滿了諷刺。
黃文元臉上掛不住了，讀書人的反應太讓人意外了，竟沒被他嚇到。
更因為張巡檢的笑聲刺激了他，黃文遠心說，既然已經開了殺戒，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也給過這些人機會了，偏偏這些人自己找死！
他沒法回頭已經是皇帝的人了，這是陛下和文官斗法，他的身家性命都壓上去了，要是皇帝輸了，何青峰等文官豈能饒得了他，唯有皇帝贏了才能保住他。
“本官自問為官不算好，但也沒犯過什么錯誤，國家大政非民間可以議論，爾等身為學子當知道忠君報國，本官說文人乃皇帝奴才，只本官一家之言，但也是事實，本官再給爾等一炷香的時間，現在散去，本官既往不咎，爾等若是看我不爽，明年科舉那就好好的科舉，等你們日后為官再報復我也不遲！”
“若是一炷香之后還不走，那本官就成全你們，刀兵之下性命難逃！”
說完黃文元就讓人插上香火開始計時，回頭就進了衙門，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擦了一把冷汗。
“瘋子啊，都是瘋子了，為何要逼我！”
黃文元自言自語。
“大人是舍不得下手了！”一邊的杭州通判小聲道。
“你這是廢話，我自然舍不得，都是一群好學子，本官現在已經后悔剛才殺人了，可人已經殺了，還能如何，如今我和他們已經勢不兩立，只希望他們能退一步，不要逼迫本官真的動手！”
雖然舍不得，但是立場已分，黃文元也沒有退路！
他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
通判道：“大人若是不想殺人，不如想個辦法讓一步？”
“不能讓，你也是官場中人，我也不瞞著你，皇帝看著我呢，我若是退后一步，必定折損朝廷威嚴，陛下改制乃是國家大政，我既然選擇投靠陛下，當沒有我的立場本官不過是陛下手里的刀而已，此事非我可以做主！”
身為刀就要有覺悟，自己就是一個沒有自己思想的工具人，只有老朱才能決定。
通判嘆氣道：“這等學子當真讓人佩服，若是死了，只怕日后史書記錄，對陛下也不利。”
“本官憂慮的便是如此，可他們若是一再如此，本官別無選擇，國朝大事，豈能容民間妄議！”
通判道：“下官有一個想法不知大人可愿意一試或許可以化解這難題？”
“什么辦法？”
黃文元心說，那可是太好了，殺了十二個人對皇帝已經算是有交代。
若是外面的學子寧愿為文官爪牙死了也就死了，可剛才他通過和那些學子對話，已經明白這些學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們只是單純的憤怒和不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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