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梅一下子被那個眼神愣住了，刺到了，不相信這是她自己親生女人看她的眼神。
那個眼神，充滿著不屑，厭惡，還有不耐煩，全部都無所遁形地表現出來了。
“你…怎么這么想你弟弟？”湯梅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她一直知道心里偏心這個小的，但是從小也沒少她吃的，喝的，怎么長大了就這么白眼狼了，一點都沒有人情味。
早知道，當時…
可是湯梅還沒意識到，現在這些局面，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我就是這么想的，我能怎么想啊？我難不成還要感恩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啊？”李瑜言說著說著就被逗笑了。
這簡直就是太好笑了。
“他畢竟是你弟弟，你們可是…”湯梅說道。
“弟弟！弟弟！我已經不想聽到這兩個字了，我也沒有義務要承擔他所犯下的錯誤，李昌是個成年人了，不應該還要你們給他擦屁股，你懂嗎？”李瑜言呼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心口被氣得快喘不上氣了。
李啞一直在緊握著她的手，輕輕拍打著李瑜言的后背，讓李瑜言不要太生氣了。
李瑜言回頭沖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沒事。
“唉，自作孽不可活，要是我們不管他的話，他后半生就悔了呀！”湯梅說得眼角泛起淚花，那雙渾濁的眼睛很無助。
李瑜言記得她之前的眼睛不是這樣的，雖然看她的時候沒有什么愛意，但雙眼起碼是靈動清澈了，可能是被生活摧殘了，變得很滄桑。
她對上這雙眼睛，以及這張因為保養不當，每天給太陽曬，皮膚蠟黃，皺紋橫豎的面孔，李瑜言覺得自己還是沒有能狠下心來。
有一瞬間的心軟。
果然，她覺得自己還是會割舍不掉那段血緣。
即使她很想擺脫，很想擺脫過去昏暗的時光。
可是，兩種情緒一直在撕扯著她的內心深處，一種是低頭，還有一種就是狠心一點，不要回頭。
看著湯梅，她會想到一些不好的回憶，可是她的良知在撕扯著她。
李瑜言想著，如果她生來也跟李昌一樣自私，那應該也不會現在像她一樣了吧。
她應該活得更加瀟灑才對。
“他自作孽，那就讓他自作孽去，不給他一次教訓，他永遠都不會長記性的。”李瑜言對這件事沒有心軟。
覺得出手的時候，他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么一次后果。
不過李昌這次也很倒霉，算是踢到了鐵板，惹上的是一個有權有勢的富二代，脾氣也不好。
起初是富二代的女朋友，和李昌的女朋友發生了一些糾紛。
兩人就紛紛叫了自己男朋友來撐腰，這些混社會的，被叫哥，最好的就是面子，李瑜言一向都知道她這個弟弟的性格。
兩人發生口角，都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就打了起來，雖然都有受傷，但是富二代直接找律師給他告了。
還去醫院驗傷了，挺嚴重的，起碼能讓李昌蹲個幾年都沒問題。
李昌自小脾氣就不太好，所以下手的話沒輕沒重起來。
但是李昌可沒錢請什么律師，而且當時也是他先動手在先，怎么都是理虧，所以這下被人告了。
要么賠錢，要么蹲監獄。
他沒什么能力解決，就只好讓湯梅知道，讓湯梅幫他。
但是湯梅哪里有錢，都花在了陳勇的醫藥費身上了。
平時陳勇也沒有怎么工作，兩人都是沒什么存款，這些錢就跟巨額一樣，當然拿不出來。
但李瑜言暗自嘲笑，她又能拿得出來嗎。
“他說他這次一定會改過自新，去好好找工作了，你就幫幫你弟這一次嗎？算媽媽求你了。”說著湯梅都快要哭了。
李瑜言笑了：“他這話都說了多少次了，改過自新，他什么時候改過，沒錢的話，直接去牢里，蹲上幾年就老實了。”
湯梅大聲道：“他蹲牢里就完蛋了！”
“那我有什么辦法？！”李瑜言說著眼眶也紅了起來。
“你不是有同學嗎，可以去找他們借，打借條，我們一定會還回來的！”湯梅趕緊說道，恨不得李瑜言現在就去借錢。
“媽，你清醒一點，我誰啊，臉那么大，說找人借錢就找人借錢？！”李瑜言有被氣到。
湯梅啞聲了，只是默默掉著眼淚。
“可是，那十萬塊錢，我們真的拿不出來…”
李瑜言還以為自己聽岔了，問了一遍：“多少？”
湯梅恨鐵不成鋼，懊悔說道：“十萬…一分不能少”
十萬。
李瑜言覺得湯梅真是高估她了，要是她以前沒有寄錢回家里，不那么被道德綁架，說不定她還真能存了十萬了。
可是她現在沒有，而且還剛剛找到新工作，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錢。
“媽，我真的沒錢。”李瑜言嘆了一口氣，心平氣和地說道。
“算媽求你了！”
湯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板上。
地板還好鋪了毯子，不然這一跪，那膝蓋都得青了。
李瑜言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媽！你干什么呢？你先起來！”
她想扶著湯梅起來，可是湯梅不肯起來。
她想，要是今天需要十萬塊錢的人是她，而不是李昌，她還會這么苦口婆心，甚至不惜跪下來祈求嗎？
“我不起，媽都這么大年紀了，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說著湯梅哽咽落淚。
“而且，而且，他新談的女朋友，懷了身孕了，女方父母要求你弟娶了他們家女兒，你忍心看著孩子一出生就沒父親嗎？”湯梅繼續說道。
李瑜言這下是真的驚呆了，原以為李昌只是不混不類，沒想到還把人肚子搞大了。
按照李昌這種不負責任的性格，八成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
他這種人，要是成了家，下一個家庭也注定是悲劇的。
李瑜言忽然有些心疼起那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攤上這么一個爸。
“那又關我什么事呢？”李瑜言輕笑道。
湯梅就跪在地上，一起念叨著，念叨著念在這么多年情分上，就幫這一回。
李瑜言仰頭，不讓眼淚掉下來，看著朝自己跪著的湯梅，內心還是不夠強硬。
她還是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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