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秦幽已貴為一代圣主，見到此景，也是如遭雷擊，滿臉的不可置信之色。
卓凡的墓碑下，就這般探出了一只潔白的手掌。
咔嚓！
冷硬的土層進一步裂開，又是一只手掌出現。
在四溢的光芒中，一條披頭散發的身影，就這般爬了出來。
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泥人。
渾身包裹著泥土、塵屑，看不見其五官和確切的體形，唯有一雙眸子清晰可見，溫和中富有無盡的滄桑感，望向眼前的秦幽，使得后者心神為之一僵。
以他的沉浮經歷，和眼前的‘泥人’比起來，如小巫見大巫。
對方體會了數不盡的喜怒哀樂，結下了數不盡的羈絆，而后又執慧劍，將其一一斬掉。
“卓凡，教主？”
“你他娘的，居然沒死？”
四目相對，秦幽嘴唇終是動了動，然后呼吸急促，“可這怎么可能，當年你明明化為了塵土，我所立的墓碑下，只有你昔年的玉笛，你是怎么爬出來的？”
“這些年，我來了許多次，你若活著，我怎么可能發現不了！”
沒錯了。
這樣的眸子，唯有執人族長生之道的人物，才能擁有。
現在整個世間。
除卻楚奇之外，只有上一代長生教主了。
那泥人并未直接回應秦幽，那滄桑般的眸子，微微閉合。
繼而。
陣陣松濤聲，響徹了整個真靈大陸。
江河湖泊，高峰大壑，碎石草木，都在擺動中共譜迷離之音。
而這樣的景象，又何止宇宙一粒塵的真靈大陸。
真靈之外的星空，北斗星系，乃至整個炎黃，以及附近的一個又一個大界，甚至是諸天圣土，都有了迷離之音在響徹。
無限的悠遠，席卷天上地下，神秘莫測，響徹了八方六合，牽引諸天，逆轉大天地運轉軌跡，讓秦幽神情再變。
他知道這是什么。
為上一代長生教主卓凡，所開創出的法，名為長生渡世，如真靈大陸所流傳的太清真序，都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這種絕學再顯，無需眼前的泥人執笛，大天地響徹起了長生渡世。
“我未死。”
“只是在困境中爭渡，再次解體化為塵土，寄托了我的念，傾瀉于我的故土，再締結屬于我的花，屬于我的果。”
泥人徑直登天而起，身上的泥土、塵屑紛紛剝落，露出了閃耀光澤的肌膚，他乘風而獨立，露出了真容。
“歷代長生教主，逆活于世，在長生之道漸行漸遠，最后發現在意的、重視的人和物，都可付諸一笑之間。”
”以不為他人而喜，不為他人而悲，視為無缺的長生心境。”
“可我碰到了大衍紫帝，碰到了天命麒麟子，碰到了大衍帝子。”
“他們讓我明白，有七情六欲，才當為人。”
“我為人族，若只拘泥于歷代長生教主的因果，那人族的大道，也會絕我。”
“唯有再一次拾起那些真實的感受，才是真正的圓滿長生之道。”
那依舊是一位看似年輕的道士，神態溫和，他攤開了雙臂，像是在擁抱整片天地，一曲長生渡世以真靈大陸為始，在波及宇宙，讓秦幽震撼。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卓凡。
當年卓凡來真靈大陸隱居時，身上有落寞，臉上有著病態的蒼白。
時隔多年，明明死去的卓凡再出現，依舊是那個溫和的道士，但身上的氣質卻是截然不同了。
以前。
是獨立于紅塵之外，如世外謫仙。
現在。
不再自稱小道，甚至將真靈，稱為自己的故土。
真靈大陸沸騰。
從通神再到至尊，都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且不知有準帝自星空的另一端降臨而來。
“長生教主。”
崔青衣、囚滅、隋旭聯袂而至，被這種異象所驚動，立在真靈大陸的虛空中，就這般望著乘風獨立的卓凡。
大帝部眾。
縱如他們，滿天也不見故人。
而卓凡，屬于熟悉的人。
這位執長生的道長，輔佐過大衍紫帝，還曾以長生渡世，與手持帝兵的大衍紫帝以曲和鳴。
他們隨著楚南殿下回歸諸天萬界時，恰逢卓凡處于困境，在真靈大陸隱居。
他們知道這位道長心境超然，并未打擾對方，那時他們心系彼岸，在代小殿下鎮世。
再一次聽聞卓凡的消息，就是對方破而后立出了意外，化為了塵土，徒留遺憾。
這一次，在北斗星系中再聽這熟悉的長生渡世，一下子將他們拉回到，遙望大衍紫帝執帝兵，與這位道長交流的歲月。
“長生教主是楚奇，日后我就是卓凡，也只是卓凡。”
“三位，久違了。”
卓凡溫和的眸子，朝著三位大帝部眾望去，眼中閃過悲傷。
他知道。
大衍紫帝，真的已經不在了。
“大帝決意對陣彼岸，早就知曉會是這個結果了。”
“反倒是你，真是讓我等沒有料到，能真的成功。”
“這一步邁出，代表長生教主皆為大帝殿下之臣的歷史，將要徹底結束了，你有機會，與大帝平起平坐了，若是大帝有知，定會為你開心。”
崔青衣仔細打量卓凡，感嘆道。
“運氣好罷了。”
“歷代長生教主，除了楚奇之外，誰能如我，不受那段因果捆綁，那是大衍紫帝愛惜我，那是楚南視我為朋友。”
“說起來，我還要謝謝大衍帝子，讓我有了這么一段難舍的經歷。”
卓凡拭淚。
能契合人族長生之道者，無一不是一代曠古天驕。
每一代長生教主，都強得不可思議，可是從來都是輔佐者的身份，甚至要被人族至強者餐食長生印。
長生教，沒有出現過大帝！
“三位前輩。”
“按照你們的判斷，現在的卓凡，到底有多強？”秦幽抓住關鍵，連忙發問。
他知道。
卓凡舍下過去身，耗盡長生教的珍藏，再塑新體，就是為了破而后立。
在破之前。
卓凡能與大衍紫帝，以曲和鳴，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對方巔峰時期，究竟有多強。
現在，真的破后而立，那豈不是代表對方，能更進一步了？
“破而后立，在于我，能否成帝，在于環境。”
“這也將是這個紀元，所有人族蓋世豪杰的難題，從諸雄到諸子，皆是如此。”
卓凡表達自身狀態，讓秦幽明白了。
這個疊紀，人族至強者九大席位，已滿。
再沒有人族生靈，可以真正邁上去，走不受境界衡量之路的楚南，是個例外。
“大衍紫帝當年率領部眾離開時，我逆活了太久，到了極限。“
“時光荏苒，前方依舊在高歌，又怎能少得了我。”
“我縱使落幕，也要在前路！”
卓凡發絲飛舞，一步跨出，離開了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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