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衛爺爺,他死了!”
楚瑤抱著楚南,放聲大哭。
楚南曾邀請付衛,來到北王府。
對于這樣一個老兵,楚府上下很都尊敬。
心性質樸的楚瑤,更是將付衛當成了一位長者。
如今,就這么天人永別了。
“什么!”
楚南身形晃了晃。
他受封北王,卸甲歸來,在太月酒樓初見付衛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他讓秦花語給付衛,調養身體,是想讓對方安享晚年。
以付衛的身體狀態,完全可以再活十年,再加上武朝國戰并未開啟。
怎會,突然傳來噩耗?
“哥,這段時間,大夏武朝很亂,非議你的人很多。”
“付衛爺爺與一群老戰友,在維護你的聲譽,要去北境。”
楚瑤身子在顫抖,“卻被從大夏借道大風武主,取走了頭顱。”
大夏的天,搖搖欲崩。
她傷心付衛的逝去,也在擔心兄長的處境。
“一群老兵,要去北境!”楚南呼吸急促,心臟驟然抽疼。
他在北王府閉關,力求終結一切。
原以為,一切都來得及。
結果,還是禍及了無辜!
“大風武主!”
從楚瑤口中了解經過,楚南的血氣抑制不住的沸騰。
夏祖在世時,周邊武朝誰敢有異動!
且夏祖,還幫大風武朝平定過內患,所以兩大武朝,一向交好,為友邦。
而今。
為了恭賀大羅武主問鼎洞天,直接翻臉了,強行從大夏武朝借道!
此舉。
是要滅大夏威風,好讓大羅武主高看一眼。
至于取走付衛的頭顱,只是順手為之!
“哈哈,一個洞天境修者,就引得十大武主俯首嗎?”后悔和憤怒齊涌心頭,讓楚南悲愴而笑,如同入魔。
付衛的逝去,只是這段日子,大夏之亂的一個縮影。
若當日。
他直接殺向大羅武朝,那這些,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了!
“哥!”
楚瑤緊張。
她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兄長。
“我沒事。”
楚南擺了擺手,平復情緒。
“前方有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去闖。”秦花語無聲無息出現。
她能理解,楚南的痛,再多的言語,也無法慰藉。
這時,楚南像是聽到了什么,走出北王府。
今日的青山城,難得不再冷清。
零零散散的人群,從四面八方而來,立在城門附近。
城門外的官道上,出現了八位老兵。
他們滿身歲月的痕跡,身上的刀傷劍孔,是榮耀功勛。
他們步履遲緩,抬著一口黑棺,一步步朝著青山城內走來。
但凡戰士。
皆認為埋骨沙場,才是最終歸宿。
但他們要送付衛落葉歸根,魂守那衰敗家中,僅剩的一位孫女。
天空烏云密布,細雨綿綿。
落在八位老兵身上,滴答滾落,很難分得清楚,是淚是雨。
“衛老!”
“您走好,我們來送你最后一程!”
聚集在城門的人群,皆是雙眸通紅,跪了下去。
為守護家國,付出青春韶華的老兵,是英雄!
能在大夏武朝岌岌可危時,還毅然重新披甲上陣的老兵,是大夏的脊梁!
這樣的脊梁,倒下了。
“戎馬一生,能在最后的時光中,再提戰戈,老付其實沒有遺憾了。”
八位老兵希望沿途的人群,能夠展顏送行。
只是,話才出口,便成哭腔。
明明說好了,他日若有戰,召必回。
一群老家伙,在戰場上橫刀立馬,重回熱血青春時。
可他們還沒有抵達北境,這老伙計,怎么就先走了?
綿綿細雨化為暴雨。
一位衣服打著補丁,梳著羊角辮的女孩,跌跌撞撞跑了出來。
還沒沖到黑棺前,她就腳下一軟,栽倒在地。
女孩抿著嘴唇,奮力爬起來,復又跌倒。
她是童童,才八歲,是付衛的孫女。
幼時。
父母雙亡,她淪為青山城的乞兒,灰暗的天空,讓她養成了敏感脆弱的性格。
直至付衛退下沙場,她才找回了家的感覺,有了女孩的童真。
這才多久啊。
家就不在了。
那個疼她愛她,恨不得對她傾其所有的老人,已經走了。
她,又是一個人了。
“丫頭,不要傷心。”
“以后,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八位老兵見到童童,全部淚如雨下,只能緊緊扶住黑棺。
他們送付衛落葉歸根,就是為了童童啊。
“爺爺回來以后,一直念叨重上戰場,現在他如愿了。”
“所以,我怎么會傷心呢。”童童稚嫩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心臟刺疼。
童童知道付衛的心愿,懂事的令人心疼。
“爹死了,娘死了,現在爺爺也死了。”
“我大概是天上的天煞孤星吧。”
童童搖晃爬起身,不再去看黑棺,拆散羊角辮,用匕首將齊肩發絲割斷。
“爺爺在世時,曾多次暢談大夏武朝,黎民安居,百姓樂業,再無戰火。”
“所以,我想去北境。”
童童笑得很燦爛,很凄慘,拎著匕首要出城。
“不要胡來!”
八位老兵焦急阻攔。
“都給我滾啊!”
童童嘶吼,揮舞著匕首,偽裝的堅強瞬間瓦解,淚如泉涌,驚得老兵后退,怕童童傷到自己。
噗嗤!
揮舞的匕首,扎中一道身影,帶起一捧鮮血。
“是你!”
看清身影的主人,童童掛滿淚痕的小臉,瞬間轉為冷酷,再次持著匕首刺去。
來人毫不設防,任由匕首刺入胸膛。
“你干什么,真不怕我殺你嗎?”童童后退,望著攔路的楚南尖叫道。
“我帶你,去報仇。”
楚南凝視著童童,出奇的平靜,心中的恨,無法用表情來表達。
報仇兩個字。
如驚雷劈中了童童。
她雖然只有八歲,可也知道要給付衛報仇,究竟有多難。
“大哥哥,你不怕嗎?”
童童盯著,讓爺爺欽佩不已的北王,一字一句問道。
“縱然前方超凡林立,洞天在上,我亦一往無前。”楚南回答。
話語落下。
他身形一晃,八位老兵手中一松。
黑棺已被楚南單手拖住。
“北王……”八位老兵嘴唇在動。
逝者已矣,當入土為安。
“多謝諸位老人家。”
楚南頷首,“接下來,你們未盡的力,讓我去盡。”
“你們想殺的敵,我去殺。”
“你們想平的亂,我去平。”
“我要讓付老尸身完整,我要讓他親眼見證,再無人敢在我大夏揚戰火,了卻遺憾后,再入土為安。”
八位老兵身軀一顫。
大夏北王,沒有辜負付衛的信任,要出手平亂了!
北王舉起的,不只是付衛的尸身,還有無數戰士的信念!
“北王大人,我等修為雖然不強,可亦愿意保護山河!”人群騷動,有一群玄武修者上前請命。
嘩啦!
楚南衣袍蕩起,一片水幕將這群修者逼退。
“楚南!”
秦花語出現,要追隨。
“退下!”
楚南嘴唇微動,讓秦花語身形一僵。
楚南身為北王,從未嚴厲對待過麾下將領。
可此刻。
楚南短短的兩個字中,飽含著無盡殺意。
那是窮盡江河,都無法洗盡的殺意。
楚南舉棺駐足,遙望北王府方向。
楚元、楚洪、林蘭芝、楚瑤等數十位族人,全部都來了。
他們站在雨幕中,只是這么看著楚南。
“生兒如此,夫復何求。”
楚元和楚南對視,在自豪大笑。
“哥,加油!”
楚瑤也在笑,罕見沒有露出不舍。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身為北王,必須撐起將崩青天。
有些事,必須去做!
楚南點頭,手托黑棺,牽著童童消失在雨幕中。
那一日。
大夏武朝暴雨滂沱,北王出關,直擊大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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