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錦衣狀元 > 第七百六十五章 缺錢
  朱浩回京。

  朱四憋著勁兒要干點大事,但其實以其能力,還有現在楊廷和等文官派系對朝局的絕對把控,就算是皇帝也難有作為。

  朱浩回到京師第三天,才到翰林院履職。

  不準備在翰林院停留太長時間,當天他還要去見見蘇熙貴。

  現在的蘇熙貴,可說是個大忙人,京城里好像就沒有不知道他掮客身份的,出手闊綽大方,給人送銀子從不含糊,給人的印象,是他要把黃瓚架在火上烤。

  連孫交都善意地提醒朱浩,讓蘇熙貴低調一點。

  但高調也有高調的好處。

  楊廷和借此要對黃瓚出手?

  自從朱四登基后,楊廷和便憋著勁兒要把黃瓚拉下馬。

  難道蘇熙貴不送禮,楊廷和就不會生出整治黃瓚的念頭?

  反而因為蘇熙貴的高調,讓京城達官顯貴意識到,黃瓚不單純是能為朝廷斂財,連手下都是徽商的元老級人物,財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擬。

  雖然為官者多自詡清明,可有人往自己兜里塞銀子,還是大把大把的銀子,比從朝廷拿到的俸祿多得太多了,而且不用冒貪贓枉法的風險,誰不想收受點?

  大明對于貪污罪查得很嚴,但對于賄賂,主要是「受贓」,卻不甚嚴格。

  受贓后分枉法和不枉法,只要不枉法,名義上以杖刑和流徙為懲罰措施,但實際執行中,只要受贓沒有實際證據跟枉法牽扯,基本上朝廷都不予追究,而杖刑也可以拿銀子贖罪。

  等于說,受賄后,只要行事隱秘,不讓人察覺你枉法跟受賄有關,那律法對你的懲戒可以全部消除。

  而蘇熙貴到京城來送銀子,目的僅僅是為黃瓚積攢名望,壓根兒牽扯不到枉法一說。

  這使得即便他去了許多官員的府宅,把銀子送到位,也不奢求什么,別人一看這銀子來得輕巧而直接……銀票目標小又能再京城銀號隨時兌到銀子,不用抬著銀箱遍地走,又不用枉法來幫黃瓚做事……

  這樣的銀子,除了幾個膽小怕事或者顧全名聲的不會手下外,十有八九都會落袋為安。

  黃瓚真遇到事情,收過禮的官員還是愿意出來幫一把的,畢竟送禮有一次就有二次,只要黃瓚不倒,那感念自己出過力的恩德,必然出手更為大方,自己收禮也可以心安理得。

  說到底,誰會嫌錢多呢?

  ……

  ……

  朱浩到翰林院,見到了楊慎。

  這次朱浩回京,楊慎雖然早有聽聞,卻從未想過登門拜訪,刻意表現出一股疏離,好像有意跟朱浩劃清界限。

  當然,見面時楊慎依然很客氣,主動挪來椅子坐到朱浩辦公桌對面,介紹了一下這兩個月京城這邊尤其是翰林院的情況,然后詢問朱浩的境遇。

  朱浩告之自己的礦山的大致經歷,楊慎聽過就算完事,沒有探究細節。….朱浩被流放,因楊慎而起,楊慎或心中有歉意,有些話不太好明說,裝作關心的樣子問了下朱浩的身體狀況,就把這個話題打住,重啟新的議題。

  「聽說最近,南戶部黃部堂,有個親信在京師,到處游走,我記得……敬道你認識他是吧?」

  楊慎主動來跟朱浩見面,果然有其他的目的。

  朱浩點頭:「認識,安陸時便多有接觸。」

  楊慎道:「他最近拜訪了許多官邸,私宅也去過不少,卻沒見其帶什么厚禮,聽聞他每次都出手闊綽,你知道這事么?」

  朱浩笑著搖頭:「我剛回京師,他并未來見我,我上哪兒知道去?」

  「那你應該去見見他,或許他會給你送一份厚禮。」楊慎道

  。

  「哦?」

  朱浩裝作很意外的樣子。

  但其實他想說,就算你不說,下午我也要去見他。

  「此等人,在京城掀起狂風巨浪,絕對不安什么好心,大明官場秩序,就是被這種人給敗壞的!你去查查,他以何方式行不法之事,回頭……」

  楊慎差點就想說,你去當臥底,探探那人的口風,讓我們知道他的罪證,然后把他給繩之以法。

  朱浩搖頭:「這樣不合適吧?」

  楊慎皺眉不已,沉下臉問道:「難道你不為秉承公義?」

  朱浩搖頭:「公義什么的,自然要維持,但我跟這位姓蘇的商賈很熟,若是讓我去查體,那豈不成了……賣友求榮?」

  「你把他當朋友?」

  楊慎眼神中對朱浩滿是失望。

  「是啊。」

  朱浩一點隱晦的意思都沒有,「我跟他認識多年,當初我們家做官鹽生意時,就與他多有接觸,可說是相識于微末。若是現在我以朋友的身份,去問他的情況,并以此來讓他認罪伏法,這恐怕,有違公義。」

  還想拿我當槍使?

  你楊用修真是不要臉。

  剛因為你被罰,讓我充礦場兩個月,你連句道歉的話都沒說,現在又想讓我出賣朋友?還真是你的公義是公義,別人的公義是狗屁啊!

  楊慎凝視朱浩半晌。

  胸腹間有很多要訓斥或是說教的話,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連楊慎都有禮義廉恥之心,覺得可能是朱浩從進翰林院開始,一直都被他利用,心里也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用修兄,還有件事,最近家母身體不太好,我想休幾日假,在家中好好奉養老母。」朱浩道。

  楊慎道:「不要因為先前之事在意,既回到翰苑,就應當好好做事,方不枉朝廷對你的期許。」

  「沒有沒有,我單純只是想盡盡孝心,不是想借故開脫。」朱浩道。

  楊慎想了想。嘆息:「我尚且未晉升侍講,就算晉升了,此等事你也別來問我……去找李學士吧,看他是否會給你安排。」

  你讓我去找李廷相?….朱浩順勢而為:「好,那我現在就去!」

  「等等。」

  楊慎道:「有時間你還是去見見那個姓蘇的,看他到底搞什么鬼。總覺得他有事憋著,不求你能問出來,就當是探探他的底細。」

  ……

  ……

  楊慎變著法要用朱浩幫其刺探蘇熙貴的深淺。

  或許他覺得,只要朱浩問了,那他就有辦法從朱浩口里探出點什么來,又開始賣弄他的小聰明。

  朱浩等于是領了楊慎的命令,去會見蘇熙貴。

  再見面時,蘇熙貴比在南京時看上去更蒼老許多,可能是最近他天南地北到處走,連西北也常去,看上去比當年做游商時,帶著一股滄桑,為人也變得穩重許多,說話聲音多少有一些深沉。

  「……小當家,一點意思,不成敬意。」

  以前蘇熙貴給人送禮,都帶著裝滿銀子、金子的箱子,現在簡單了,直接塞銀票。

  自家開的銀號,銀子隨便兌,當然這些銀子都是他提前存進去的,畢竟所有賬目都要過朱浩的手,他可沒法中飽私囊。

  「三萬兩。」

  蘇熙貴笑著道。

  朱浩道:「你這出手,很大方啊。」

  白送都有三萬兩,換了誰都會覺得蘇熙貴家里是開銀礦的。

  蘇熙貴嘆道:「對別人,鄙人自不會透露心跡,對小當家您,當然是……要好好說道說道

  。」

  并不提銀子的事,好像他給朱浩三萬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蘇熙貴在京城游走,也不管誰能幫上忙,出手就是幾百兩銀子,給朱浩一個人,相當于給一百甚至是幾百號人,因為蘇熙貴知道,朱浩能幫到他的比那些人加起來都多。

  朱浩絲毫也不客氣,直接把三萬兩銀子銀票塞進懷里。

  蘇熙貴看到朱浩收了錢,瞬間放下心來。

  朱浩苦笑道:「你也知道,我最近很缺錢。」

  「是嗎?那以后再多給您來點……」

  蘇熙貴一看,這位以往視金錢如糞土,卻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朱小當家,現在居然開始哭窮了?

  對蘇熙貴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怕你自詡清正,就怕你沒需求。但凡你開口,那絕對管夠。

  朱浩笑道:「我既要開礦場,還要開船廠……最近我又在造火車,這你應該都知道,不從戶部拿銀子,而是我一個人出,就算金山銀山也不夠消耗的……我決定了,以后等火車通車了,我收朝廷的過路費……」

  蘇熙貴一聽,眼睛瞪得溜圓。

  好家伙,你為朝廷造火車,結果你準備拿來盈利?

  朱浩道:「這么說吧,這幾年我賺的幾萬兩銀子,基本都投進去了,還是杯水車薪。」

  蘇熙貴好奇地問道:「您只賺了幾萬兩?怕是……遠不止吧?」

  朱浩笑呵呵道:「有的銀子,能在明面上看到,就是實際賬目,而有些銀子,根本就沒進我的腰包,比如說銀號這些,盈余直接就進了內府……再說我賣給朝廷的布匹等,有很多要等秋糧入庫后才能結算……不過現在戶部尚書孫老跟我相熟,料想不會賴賬。」

  蘇熙貴善意地提醒:「那你可要小心點,萬一到時朝廷入不敷出呢?等等……看我這腦子,到時您只要大筆一揮,這錢就到您腰包了……鄙人糊涂!」

  蘇熙貴突然意識到。

  什么孫交是自己人,那是幌子。

  朱浩敢賣朝廷布匹,必然有辦法拿回銀子。

  朱浩道:「這都是積千的,往常年不少,西北這模樣,去年秋天,我都沒好意思跟朝廷伸手要銀子。那可是幾萬兩……」

  蘇熙貴吸了口涼氣。

  這么一聽,朱浩開銷還真挺大。

  為了保證朝廷運作,朱浩這個隱相也是盡可能為朝廷分憂。

  蘇熙貴道:「其實您那些布匹,從您手上購買時幾萬兩銀子,若是朝廷從外邊采購的話,怕是十萬兩銀子都拿不下來,西北將士過冬的衣物,怕都是您供應的。小當家對大明西北安定,可真是居功至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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