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錦衣狀元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主動來投(加更二)
    陸松仔細看了唐寅幾眼,隨后一臉嚴肅地問道:“您就是名滿天下的江南大才子唐寅?”

    光聽朱浩說,不如聽當事人自己介紹。

    哪怕朱浩找了個人假冒,也先聽其說了些什么。

    再說安陸本地又不是沒人認識唐寅,比如當初唐寅來安陸后,不是見過隋公言嗎?

    連朱浩都知道唐寅跟本地士人見面的事,想來不會傻到隨便找個人冒充吧?

    唐寅一聽, 頓時想到朱浩說過,曾以他弟子身份在王府中行事,想來朱浩真的沒有騙自己,自己之前不在安陸,卻已在興王府掛了號。

    “此事說來話長,等以后再細說。”

    唐寅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連這個陸典仗是誰都不清楚, 怎會將真實身份相告?

    朱浩突然伸出兩只手的食指, 左手指著唐寅,右手指著陸松,而后道:“人就在這里了,如果陸典仗有什么想法的話,只管去做,我一個小孩子不會阻攔”

    唐寅完全聽不懂朱浩在說什么,呆若木雞。

    可陸松卻明白朱浩所“指”,分明是告訴他,你是錦衣衛埋伏在興王府的暗線,你要把唐寅的行蹤透露出去,我不會阻攔,但你也別怪我舉報你是錦衣衛奸細,別人說的話或許王府不會信,我可是朱家人,你跟唐寅一樣都怕泄露身份,就看你愿意不愿意魚死網破了。

    朱浩這是做兩手準備。

    陸松之前一直表現得對興王府忠心耿耿, 似乎不會“賣主求榮”, 被錦衣衛裹挾糾纏卻又是不爭的事實,會不會賣掉唐寅這樣不相干的人來求榮,那就不好說了。

    陸松聽明白朱浩之意,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王府中事,已與朱少爺無關,你還是離開安陸,不要再過問王府中事,否則”

    “陸典仗,你眼睜睜看著世子出事,也置之不理?你可曾想過,世子對旁人和對你的意義是一樣的嗎?世子出事,你不怕被人棄如敝履?為何當初你跟我說過的話,現在卻又違背呢?”

    朱浩連番質問。

    唐寅聽了卻在懵逼中帶著驚愕。

    這兩個家伙看起來很熟啊

    說話都這么不客氣的?

    可他們到底在說啥?

    什么對旁人和對伱的意義是一樣的嗎?什么叫被人棄如敝履?什么叫曾經說過的話又違背?

    簡直一塌糊涂!

    陸松有些無地自容,他為了興王府一再針對朱浩,現在朱浩表明態度,要進王府救治生病的世子,他卻怕身份敗露而不去通報?

    “陸典仗,就算要拒絕我的好意,這個決定也應該由袁長史來做,而不是你請看在我曾是令郎同窗的份兒上, 還有我曾救過世子, 給我一個機會!”朱浩懇求。

    唐寅這才聽明白了, 原來朱浩跟這位陸典仗的孩子是同窗,也就是同為王府伴讀,所以才認識。

    可他還是很奇怪,怎么看朱浩都不像僅僅跟陸典仗的兒子是同窗關系那么簡單,倒像跟這個陸典仗是同窗或同僚一般,說話的口氣好像他還能壓陸松一頭。

    陸松嘆息一聲:“你有何把握救治世子?”

    這個問題,讓唐寅一驚。

    堂堂王府典仗,已是正六品武官,居然就這么被朱浩說動了?你特么的也太沒原則了吧?還把世子生病這么重要的消息,直接告訴朱浩這個“外人”?你是真不把王府的機密當回事啊。

    朱浩道:“我用一種獨特的診療方法救了妹妹,陸先生親眼所見,這也是沿途見識到各地疫病蔓延后特意研究出的診治手段陸先生可是如此?”

    陸松馬上打量唐寅。

    唐寅心想,怎么事情又往我身上扯?你是說救了你妹妹,可我沒親眼見到啊,就算真的是,你就說是你自己完成的不行嗎?

    但隨即唐寅意識到,現在朱浩需要有人為其救人的手法背書,如果自己承認的話,就可以順利進入興王府,仔細琢磨后他覺得這既是冒險,未嘗不是一次機會,便點了點頭,嘴上卻什么都沒說。

    可他的表現卻讓陸松感覺到,這不是朱浩想出的治病救人的法子,而是唐寅來安陸途中看到各地疫病蔓延后研究出來的治病方法,之前朱浩總說他的學問是唐寅教的,說本和戲文也是唐寅告訴的,朱浩本人能有幾斤幾兩?

    這不明擺著告訴他,其實唐寅想通過救治興王世子來表現自己,并以此立功進入興王府?

    再聯想到之前袁宗皋著人打探唐寅的下落,大有把唐寅招攬到興王府之意,這簡直是順理成章之事,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去跟袁宗皋把線牽上?

    “可是你們這么做有何目的?”陸松還是不放心。

    唐寅或許跟興王府沒什么過節,可朱浩是錦衣衛朱家子弟,萬一這次回來所謂的治病,其實是意圖不軌呢?

    朱浩道:“陸典 “陸典仗何不想想,此等時候那些對興王府有不軌之心的人會做什么?必定是袖手旁觀。我跟陸先生冒著泄露身份的危險到這兒,是為了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嗎?”

    陸松點了點頭,這個理由徹底把他說服了。

    朱家或有歹心,但不能說朱浩有。

    朱浩帶唐寅進王府治病,那是出力不討好,出了岔子就連王府大門都出不去,此時錦衣衛和朱家的態度不應該是隔岸觀火嗎?

    谷戠

    他感覺到事情的緊迫性,急忙道:“既如此,那你們隨我去王府,我負責通知袁長史,一切由他定奪。”

    陸松從家里出發,一路向王府急奔而去。

    他讓朱浩帶著唐寅到王府西門等候,朱浩趕車與唐寅往王府西門走時,唐寅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朱浩,那人真是王府典仗?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

    朱浩本來還在琢磨救人的事情,聞言不由用怪異的目光打量唐寅。

    這老小子居然開竅了?

    連你都看出,陸松在我面前處處受制?

    如果我告訴你,陸松其實是錦衣衛安排在興王府的內線,你會作何感想?會不會怕到就地跑路,而不想進興王府了?

    “陸典仗忠心可嘉,我曾在火場中冒死救世子,我想他定是被我的誠心打動,認為我不會出言欺瞞。”朱浩道。

    唐寅吸了口氣,道:“那意思是說,你之前在船上跟我說的,不是”

    朱浩抬頭看著前路,笑著道:“陸先生,其實我從來沒騙過你,只是你不肯相信罷了,時間會證明一切。”

    馬車到了王府西門。

    兩人下車后等了許久,唐寅不由開始胡思亂想,王府會不會派人出來把兩人拿下,把朱浩交給朱家,順帶把他交給寧王府。

    就在這時,王府大門打開,從里面迎出來幾個人,為首者乃是一個六十歲上下,略顯老態,非常有精神的儒者,他身后跟著先前的陸典仗等人。

    “這”

    唐寅雖然被朱浩喊做老頭,但畢竟才四十來歲,作為晚輩,應該是他上去見禮,他卻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

    朱浩上前一步,恭敬行禮:“學生見過袁長史。”

    唐寅心中一陣激動,對方居然是興王府長史袁宗皋,雖然此人的官職和來頭都不是很大,但在興王府那絕對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如果自己想掛靠在興王府,為將來混個“從龍之功”,必須要得到對方的賞識。

    唐寅也急忙行禮。

    袁宗皋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唐寅身上,將其上下打量一番,才道:“前幾日與公言通過書信,他說過兩日便會返回安陸,閣下”

    唐寅苦笑道:“半年前與公言一別,倉促往江贛,未曾想會以如此方式再回安陸。”

    袁宗皋已不需要唐寅把真實身份相告。

    既然對方不怕見隋公言,想來多半真的就是名聞天下的唐伯虎,隨后他便請唐寅和朱浩進入王府。

    一邊走,袁宗皋一邊問:“聽陸典仗說,朱浩帶人回安陸,還登門說有方法救治世子,不知可有此事?”

    “呃”

    唐寅打量朱浩一眼,心中暗恨,我一個讀書人,人家想用我也應該是看重我的才學,或是我的謀略,現在居然問我治病救人之事?當我是神醫啊!朱浩你小子吹過的牛逼能不能你自己去兌現?

    但看到袁宗皋等人臉上熱切的神情后,唐寅點頭道:“可以一試。”

    這話留有余地。

    試歸試,不成功可別找我。

    袁宗皋面帶欣然之色:“此等危急時刻,勇于擔當,冒險來救治世子,無論成敗,興王府都不會責難,望伯虎不要有何心理包袱,盡管一試便可!”

    激動之下,袁宗皋居然直接稱呼唐寅名諱。

    要說袁宗皋也算是成名已久的老進士,可論才華和名聲,他自知沒法跟唐寅這樣的后輩相提并論。

    唐寅在大明有多大的名氣?

    南直隸解元,詩畫雙絕,興王府這樣的小廟本容不下這樣的大神,現在卻主動來投,還是為治病救人,袁宗皋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其拒之門外。

    唐寅心中壓力倍增。

    對方是說成敗都不會追究責任,可問題是決定成敗的關鍵因素不在我身上啊。

    就算我略通醫理,但對于治什么疫病卻毫無經驗,更別說朱浩那種用一堆好似煉丹爐的玩意兒煉出的藥,若管用,那真是荒謬透頂

    不過我唐某人自從認識朱浩這小子以來,荒謬的事情見多了,也不介意再添眼前這一樁。

    唐寅道:“這樣,先帶晚生去見一下病患,具體的事情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