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壓力，果然就不一樣了。
林慕七當天晚上，就見到了沈七娘。
一見到沈七娘，林慕七就可以肯定，眼前這個婦人，是她這具身體的母親。
她們太像了。
比起十八娘，她與沈七娘更像，不僅僅是外表，就連氣質，都有幾分相似。
不過，林慕七并沒有喚對方，只定定地看著對方……
沈七娘的狀態，比她預想的要好很多，人看著有些瘦，臉色也很蒼白，但精氣神還在，眉眼間仍舊有著不屈的桀驁。
這是一個，不會向命運低頭，不會向現實屈服的女人。
“你不該來的。”沈七娘同樣在打量林慕七：“你太弱了。”
片刻后，沈七娘率先開口，一臉嫌棄。
她的聲音嘶啞難聽，像是被人毒壞了嗓子一樣。
“我不是為了你來，我中了蠱，只有天醫城可以解。”林慕七沒有喚對方母親，也沒有打溫情牌，她冷靜而理智地開口，就好像她真的，只是為了解蠱而來。
“你的蠱，天醫城沈家解不了。”沈七娘沒有一絲擔憂與關心，語氣漠然地道：“沒本事成為圣影城的城主，就乖乖等死，別作無謂的掙扎。”
“是解不了，還是不敢解？”林慕七皺眉，問道。
“解不了，也不敢解。”沈七娘率先坐下，又示意林慕七也坐下。
她給林慕七倒了一杯水，略帶嘲諷地道：“沈家只是一個，有些特殊本事的大夫罷了。沈家的本事雖特殊，但也不是非沈家不可，你別把沈家看得太高。”
“所以，一切都不是沈家族老所為，沈家族老也是迫不得已？”林慕七低頭，看了一眼沈七娘倒的水，沒有喝。
她不敢喝，任何沈家人倒的東西，包括她母親倒的。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沈家人身處煉獄，誰能知道……他們的內心是平靜還是瘋狂。
“你要這么說，也不是不可以。”沈七娘譏諷地開口：“我勸你早些離開，沈家是一艘破船，沒什么值得你謀算的東西，別在我身上白費力氣。”
林慕七皺了皺眉，又道：“十八娘呢？你不管她，要讓她重走你的路？”
“有什么不可以？”沈七娘冷酷地開口：“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命。當年我把你留在東耀，沒想過你能活到現在，你能活下來是你的本事。同樣，我把十八娘帶到天醫城，也沒有想過她能逃開沈家女子的命運，她逃不開是她的命，逃得開是她的本事。”
“十八娘是我的女兒，她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責任。我沒有養過你，作為妹妹，她也沒有尊過你為長姐，你沒有義務，也沒有責任，為她的人生負責。”
沈七娘冷靜到近乎無情，林慕七看著她，一時間看不明白，沈七娘是真不在乎她與十八娘的生死，還是不想拖她下水……
林慕七也沒有問，她深吸口氣，問道：“除了十八娘，我還有別的妹妹或者弟弟嗎？”
“都死了。”沈七娘再次冷靜地開口，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平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你不想報仇嗎？”沈七娘可不像是，會認命的女人。
“那也是他們的命！”沈七娘看著林慕七，眼也不眨一下。
林慕七點了點頭，又道：“我想知道，如果我執意要插手天醫城的事，我的敵人是天圣王朝，還是天乾王朝，或者兩國都有？”
“你……”一直平靜無波的沈七娘突然變臉，她看著林慕七，深吸了口氣，才平靜下來：“你既然猜到了，就該明白天圣與天乾的態度，他們不會放過沈家。你與蕭行簡本事再大，也不是兩個王朝的對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我勸你早些離開……沈家的事與你無關，我與十八娘的事，也與你無關！”
“我還有一個問題……”林慕七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用天醫血脈之人的血入藥，真的能延年益壽？”
沈七娘并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么冷漠，沈七娘在為她著想，想把她推出去，但……
晚了！
她已被卷入其中，不是她退出去，就能無事的。
“哈！”沈七娘大笑：“誰知道呢，又有誰在乎呢？”
“天圣、天乾皇室，都要用天醫血脈者的血入藥，是嗎？”這一瞬間，林慕七仿佛與沈七娘感同深受。
螻蟻的生死，有誰在乎呢？
“是！”沈七娘看著林慕七，一臉復雜。
這個女兒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聰明。
果然，能在吃人的林家，活到成年，她不該小覷她。
“天圣、天乾皇室的人長壽嗎？”林慕七又問。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沈七娘嘲諷地道：“沈家早年就是徒氏皇族養的血仆，而徒氏皇族的人一向長壽。徒氏皇朝滅亡，沈家人逃亡到現在的天醫城，意外暴露了行蹤，被天圣與天乾王朝發現。你說，天圣與天乾皇室，會放過沈家人嗎？”
“我明白了。”果然，只有沈七娘，才會把真相告訴她。
憶生與那位沈城主的話，都是真的，但不夠完整
加上沈七娘今天說的這些，她大致能明白了。
可悲的不是沈家的女子，而是整個沈家。
整個沈家，不過都是一群棋子罷了。
沈家的族老……
林慕七無法評斷。
她說不出來，他們為了生存，助紂為虐更可悲，還是看著整個家族滅亡更可悲。
“既然明白了，就早些離開這里。”沈七娘一臉冷厲地開口：“你救不了任何人，沈家這種畸形的家族，早該滅亡了，早就沒有救了，你明白嗎？”
林慕七從沈七娘的話中，聽出了決絕意味。
她終于明白，沈七娘為什么，不讓她帶十八娘走。
沈七娘要拖著，所有沈家人一起死，包括十八娘，但是……
沒用！
林慕七平靜地回視沈七娘：“我不是在救沈家，我是在自救。你別忘了，我也有天醫血脈。如果有一天，天醫城沈家的天醫血脈者都死光了，你覺得他們會放過我嗎？會放過我的子孫后代嗎？”
“你就要明白，只要有一個沈家人活著，天圣與天乾皇室的人，就能讓沈家人不斷繁衍，沈家現在的悲劇就會不斷重演。”
“你說得對，只要有一個沈家人活著，沈家的悲劇就會重演，所以……”沈七娘看著林慕七，眼中一片漠然：“你也不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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