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七還是把那少年帶上了。
不是林慕七被他嚇住，也不是林慕七答應了少年請求，而是……
他們甩不掉少年。
那少年，有一身詭異的功法，明明看著弱不禁風，可就連曹稱象這個不死的武圣，也奈何不了他。
別說把他丟下馬車了，就連碰都碰不到他。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
打不過，趕不走，林慕七還能如何，只能任由對方蹭馬車了。
不過，哪怕大家鬧了一點小不愉快，險些大打出手，少年的態度依舊很好。
不等林慕七詢問，少年就主動告訴林慕七，他姓林名尋。
“我只是跟著你們去京城罷了，不會干涉你們的事，也不會妨礙你們的事，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林尋知道林慕七不待見他，也不在意，仍舊笑意盈盈，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可林慕七知道，這個出自鬼谷林家，拿天下人當棋子的少年林尋，根本不是什么好脾氣，而是沒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沒把任何人，放在與他平等的地位上。
他雖然笑容和煦，實則高高在上，以一種悲憫、包容的姿態，看著她這個世俗之人如何掙扎。
是的，世俗中人。
那少年林尋，仿佛把自己當成了神，掌握著他們命運的神。
很自大，很狂妄，很傲慢，可少年林尋做出來，卻沒有任何裝的成分，他十分地自然，就像天生本就如此。
環境造就性格，就少年林尋這姿態，足夠叫林慕七明白，鬼谷中的人，對各國的態度。
天下為棋，天下人為棋子。
各國不過是，他們交鋒廝殺的一片場地。
有誰會在意棋子如何，又有誰會在意戰場損毀的程度。
“你還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問我，念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份上，我今天有問必答。”少年林尋知道，林慕七在打量他，他不僅不介意，還大方地開口。
當然，他的語氣哪怕尋常，也帶著一股施舍、縱容的意味。
林慕七搖了搖頭：“我沒有什么想問的。”
林尋點了點頭，笑著道：“既然你沒有什么想問的，那我也建議你，別給你們那位蕭王寫信。他現在被人盯著，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著，你給他寫信，小心暴露他的身份哦。”
“你在怕他。”林慕七突然笑了，直勾勾地看著林尋。
“是呀，我在怕他。”林尋也笑了，歪著頭，笑得一臉純良，眼神卻是充滿挑釁。
林慕七本想試探一下林尋，結果林尋回答得這么干脆，害她差點試探不下去了。
好多年了，她沒有這么憋屈過。
心里憋屈歸憋屈，林慕七面上卻是沒有表露半分，仍舊云淡風輕：“你會怕他是應該的，他是你們意料之外的棋子，對你們這種人來說，不在掌控內的，就代表可變。”
林慕七一臉篤定，話里話外都是挑釁。
她想借此激怒林尋，讓林尋說一些什么，顯然林尋也發現，他笑語盈盈地道：“棋局千變萬化，沒有什么是一直可控的……隨機應變，提前做足準備，關鍵時刻扭轉局勢，這才是關鍵。”
這話，像是什么都說了，又像是什么都沒有說。
這還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林慕七在心里罵了一句，面上仍舊如常：“棋局千變萬化，只有局外人，才可能做到提前做足準備。可惜你已深陷局中，不是局外人。”
“局中人有局中人的樂趣，凡事都在掌控之中，難免會少了幾分樂趣。就像，我就沒有料到，我會在天乾遇到蕭王妃你……但真正遇到了，卻發現別有趣味，不是嗎？”
林尋打著啞謎，不肯正面回答，擺出一副高深莫測樣，每一句話都看似有深意，卻又指向不明，怎么解讀，全憑個人的想法。
這也就是林慕七，但凡換一個，都要因為林尋的話，胡思亂想，自我懷疑。
“樂趣？”林尋高深莫測，林慕七就故意說得直白。
她嘲諷地看著林尋：“我沒看出，你享受其中的樂趣，我只看出你的焦慮與不安，以及拼命想要將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急切。”
“呵……”林尋輕笑，像是認可，又像是否認。
他像是游離在外，從不敢肯定地答復，卻又不忘認可你。
不拒絕你，一直吊著你，卻又不給你確切的承諾。
每一句都是真話，每一句都看似說了很多，實則空洞得很，全憑自己腦補。
但林慕七不吃他這套，她直白的嗆道：“我和蕭王的出現，是不是讓你們害怕了。你們是不是沒有預料到，在你和蘇家的天圣、天乾國本之爭中，會突然出現兩個四國的人。”
“這兩個來自四國的人，在天乾迅速崛起，甚至在天圣、天乾的國本之爭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于是，你焦慮，你害怕……害怕我們成為，天圣、天乾之爭不可控的力量。”
“于是，你不惜自爆身份，自爆鬼谷一脈的事。借機提前接觸我，好將我們掌控在手中。”
“當然，我很有自知之明，你真正想要接觸，想要掌控的人，肯定不是我，而是蕭王。只是……”
林慕七嘲諷地看著林尋：“你沒那個能耐接近蕭王，也沒有那個本事，取得蕭王的信任，只能退而求其次，從我這里下手。”
“林小公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林慕七一臉玩味，似嘲諷又似挑釁地看著林尋。
林尋笑容不變，只那笑卻不達眼底。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定定地看著林慕七，半晌，才突然開口：“對，那又如何，你能阻止嗎？不對，又能如何？你能改變嗎？”
“嘴里沒有一句實話，不是人渣就是花心。”林慕七沒好氣地，給了林尋一個白眼：“你們鬼谷的人，還真是將傲慢、自負刻在了骨子里，真把自己當神了。”
“我沒有。”林尋委屈地開口。
“有沒有，你心里有數。”林慕七突然前傾，逼近林尋，眼中殺氣凜然：“林尋，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你們鬼谷一脈的人，不會真以為，在四國的中心建一座圣影城，我們四國就會永遠，被圣影城的陰影所籠罩吧？”
林尋被林慕七眼中的殺氣所攝，怔了一下，等到他回神，想要說什么，林慕七已收回目光，坐了回去，靠著馬車閉目養神，拒絕與林尋交流。
林尋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心口，吐又不是，咽又不是。
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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