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紀衡和陸裴岑是最后離開酒吧的。
兩人站在停車場抽煙，北方的秋天來得有點早，四周散落著一地的落葉。
陸裴岑抽了口煙，抬頭去看他，“前幾天我去看過蓓鈺了，她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紀衡壓低了眸眼，吐出煙圈，緩緩道：“董洪給她的刺激很大。”
“那個王八蛋！”
雖說逝者為大，但這個混蛋活著的時候就不干人事！臨了還要報復他們，真不是個東西！
“那腎源怎么辦？她又是二次手術，出現并發癥的概率更高，再經不過折騰了。”
紀衡沒說話，眉頭已經擰得更緊了。
“哎，你也別想太多，總之，你盡了人事，你對她怎么樣，我們都看在眼里，你別把自己逼得太緊。畢竟……你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陸裴岑這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郭蓓鈺這情況是真的不好說，其實早在她生病時，包括家人和她自己，都是能夠預見得到結果的。
可如今，這些壓力通通都落到紀衡頭上，尤其是郭蓓鈺的父母去世后，她就成了他的責任。
紀衡扯一下嘴角，“我只想讓她能健康地活下去。”
其他的……
他暫時想不了那么多。
陸裴岑算是看得最清的了，他也沒再勸，只是抬手輕拍下他的肩膀。
“對了，紀家那邊，你真打算放棄了？”
“他們……”
紀衡的眸目漸漸變得陰鷙晦暗，“當然不會。我遲早都要替我外公奪回屬于他的一切！”
“可紀尚現在風頭正盛，自從你離開后，他就跟他老子斗了個昏天暗地。不過，我看你家老爺子的態度，應該是更偏心他多一些。”說到這陸裴岑倒也中肯道：“比起你那個二叔，紀尚只是偶爾瘋一瘋還算好了。我要是你爺爺，肯定也會挑他當繼承人。”
紀衡卻搖頭：“我爺爺對公司不會輕易放手的，他喜歡這種權利的握的感覺，可紀尚又急于上位，所以兩人的矛盾遲早會爆發。”
陸裴岑哼笑了聲：“還真是一出大戲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爺爺這都多大年紀了？怎么還這么渴望權勢呢？萬一他哪天……你說，還不是得丟下這么大一個攤子！他現在怎么就是想不開呢？”
他又問：“還有紀尚，要放過嗎？”
說起來這小子還真是壞！
明知道當年董洪做的一切，居然還會跟他合作！不管怎么說，紀衡也是他的堂弟，哪有這樣坑自己家人的！
比起更熱衷在公司里亂搞男女關系的老子，這小子顯然更陰暗更狠心！
紀衡將煙彈進垃圾桶，“他送了這么大一份禮給我，我怎么著也得還給他更大的一份才行。不過在那之前，他最好能好好表現，千萬別讓我失望！”
陸裴岑突然明白過來什么。
“你想用他來對付你爺爺？”
紀衡沒說話。
陸裴岑歪著頭看他，打趣道：“你們紀家的人，心眼真是一個比一個多！”
陸裴岑又想起什么，稍稍猶豫下，問：“聶辭就留在江城了？”
紀衡斂下眸，又掏出根煙來，看上去有點急躁。
陸裴岑看著好笑，“怎么，你也搞不定了？”
紀衡皺眉，有點嫌棄地瞥他一眼，“聽這意思，你是搞定你那個小女朋友了？哦對了，她叫什么來著？方愫？是叫這個名字吧？”
眼看陸裴岑原來還挺嘚瑟的，一聽這茬就馬上變了臉，“不是你什么時候學會揭人短了啊？”
看他急了，紀衡才感覺舒坦了些，“啊，看來是人家沒搭理你啊。”
陸裴岑煩躁地扯扯頭發，“她現在天天被那個方琰洗腦，事業心蹭蹭往上躥，我是想見她一面都難！”
陸裴岑笑了，“那我得提醒衛之，年底要給方律包一個大紅包！”
“對哦！你是她們律所的大股東！方琰也得聽你的！”
他像看到了希望，立即抓住他的手：“倒閉吧！拜托了，讓律所倒閉吧！”
紀衡看傻子似的，一點點抽出自己的手，“你想讓方愫徹底討厭你？”
陸裴岑也知道自己是太著急了，他嘆息一聲，也跟著掏出一支煙來。
看他的樣子確實有點可憐了，紀衡便大發慈悲道：“我要是你，我就先將那個掛名的未婚妻給解決了再說。”
陸裴岑撇嘴，“你這不也是挺明白的嘛！”
“……”
紀衡被他給氣笑了，“說起來，我正準備給方琰介紹些客戶，接下來應該會更忙吧……”
“哥，我錯了！真錯了！”
這時，紀衡手機響了。
他掏出手機，陸裴岑低頭瞥一眼，“蓓鈺？”
紀衡接起電話：“……我這邊忙完了，我現在就過去。”
他掛了電話，陸裴岑嘖嘖兩聲，“我突然覺得，我和方愫還有希望。”
嗯！他還能行！
紀衡沒理你，就要離開又停下來。
“明天，你替我去醫院。”
“哦？”
“明天是良郡的公布會。”
“一個發布會你還……”陸裴岑倏爾雙眼一亮，“我記得，聶辭是不是給你們的廣告寫歌了？”
紀衡轉過身，朝他揮下手。
陸裴岑馬上對著他的背影喊道：“你就放心把醫院里的那位交給我了！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你！”
——
良郡集團的發布會。
由于之前預熱很久，車羿名聲大漲，現場到了很多媒體。
然而更多的人還是沖著聶辭來的。
后臺，聶辭被王米米打扮得像個迪士尼在逃公主，她低頭看一眼身上的禮服，又無奈地去看王米米，“有必要嗎？”
“有！相當有！”
王米米雙手按住她的肩，認真道：“你知道自己有多純欲嗎？你是沒看到那些男人的眼睛，都恨不得粘在你胸上！”
“……你們家都是這么夸人的嗎？”
王米米笑著攬上她的肩，“你一定要拿出‘全天下老娘最美’的氣勢來！快去快去！”
她催促著就把人給推上了臺。
面對數不清的閃光燈，聶辭站在臺上，倏爾一瞬眩暈，隨即大腦好像宕機了，變成模糊的一片雪花。耳邊閃光燈的咔嚓聲，也變成了是數不清的指責和謾罵。
底下一張張陌生的臉，仿佛被戴上了冷漠的面具，全部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隔著這群人，她看到站在人群中的董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