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辭有認真想過紀衡的話，她不是白蓮圣母，自己的人生也不是說就那么一帆風順，吃的虧也不少。所以，她還不至于傻到在有人明明提醒她的前提下，她還想要提供虛偽的善意。
于是，她立即聯系了王楚粵。
此時，位于江城的一座老舊宅院，院子里種了棵大梨樹，葉子郁郁蔥蔥的，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太太坐在樹下，手拄著拐杖，佝僂著身子，滿臉皺紋，嘴里嘀嘀咕咕說著什么。
“……你要見我？現在嗎？好。”
年輕的男人站在那，陽光將他的身影鋪上一層金黃。
他慢慢掛了電話，嘴角藏不住一抹歡愉的笑。
“那個小賤人要見你？”
聽到身后這個蒼老干癟的聲音，嘴邊的笑慢慢消散。
王楚粵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我出去一趟。”
他拿起包，從老太太身邊走過去。
誰知，才走幾步，老太太突然操起拐杖，舉起來就狠狠砸向他的頭！
好在王楚粵個子高，老太太夠不到他，這一棍子只落在他左肩上。
他倏地停下來。
老太太打完這一下，再也沒力氣了，拖著拐杖靠在那不停地喘息，“你……你別忘了，你要是不弄她，我就弄你那個不要臉的媽！”
王楚粵眼神驟變，猛地扔掉手里東西，回過身一把揪住老太太的衣領，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拎起來。
“你敢動我媽，我就殺了你兒子！”
看到他陰狠的樣子，老太太卻冷笑起來，“看看，這才應該是我們王家的人！你爸當年就是因為夠狠，才能從村子里走出去！你也要跟他一樣，別跟我們姓王的丟人！”
“誰稀罕這個姓？”
王楚粵啐了一口，用力推開她，老太太一下子栽倒在搖椅上，老半天才穩住自己重新撐著站起來。
“我打你，是怕你忘了你要跟誰報仇，別讓那個女人哄得忘了自己姓什么。”
她沒有絲毫愧疚感，相反，還認為自己教育得很好。
王楚粵咬牙，忍著肩上的疼，彎腰撿起自己的包，“你不用提醒我，答應你的事，我會辦到。”
“呵呵，這還差不多。”
老太太苛刻陰沉的臉上總算有了些笑模樣，“你媽媽那邊……”
王楚粵立即回頭看她。
“你也不用擔心，那家人對她還不錯，我有讓人去關照過，那家男人最近都沒動手。”
王楚粵直勾勾地盯著她，臉上是不加以掩飾的恨意。
“你也不用這么看我，當初，是她不要臉地勾引完我兒子，又說什么要曝光，還要搞臭他……我當然要想法讓她消失啊，只是把她賣掉，沒真的要她的命，你就該感激我！”
“你就不怕報應？”
“報應？哈！你是說現在嗎？報應不是都來了嗎，我還有什么好怕的？”王家老太太冷哼一聲：“要報應，那就大家一塊報應，誰都別想好。你別想，你媽也別想，這個世上就只有我老太太知道她被賣到哪去了，那家人還承了我的情，把我當恩人當菩薩，我說一句話，他們不敢不做。所以，你要是不聽我的，你媽那邊就別想好！”
她又顫顫巍巍上前一步，盯緊王楚粵：“你也別想找人查，如果再讓我發現你不規矩，我就讓他們打瘸她另一條腿！”
“你敢！”
王楚粵臉色漲紅，真是想要殺了這個老太太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不能。
王家老太太有多狠，十里八村那都是有名的，王大林這么荒唐，背后少不了這個當媽的推波助瀾。而且，當年村子里跟著她出來討生活的，現在還都為她辦事呢。
別看王家落魄了，早些年也是賺了不少，拿點出來養這些閑人還是綽綽有余。
王楚粵直到現在都還記得，他拒絕王老太的要求，不想退學不想接近聶辭，之后便收到母親被打斷腿的視頻……
那一刻，他心如刀割，他瘋狂咆哮，甚至想要對著王老太太動手，結果就被她那幾個所謂的親戚圍毆。
可這些身上的痛，遠不及他的懊悔。
母親的慘叫聲，成了噩夢，一直都在他耳邊，經久不息。
這一次，他同樣落敗。
他咬緊牙，哪怕眼光想要殺人，可還是慢慢退后。
王老太當然知道他對自己無可奈何，她陰冷地笑著，一步步緊逼他，“我要你讓她變成一個爛貨！一個誰都能睡的婊子！我要網上都是她那些不要臉的視頻和照片！我要讓他們都知道，當年，就是這么個爛貨勾引我兒子的！我兒子才不是瘋子，他是被人害的！”
看著這個已經魔障的王老太，王楚粵反而冷靜下來。
不讓自己變成這樣的人，可能是他現在僅有的底線。
他二話不說，轉身就出了院子。
這時，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從屋子里走出來，他個子不高，戴著黑色口罩，帽檐壓得很低，王老太太瞥他一眼，“你去盯著他。”
“嗯。”
男人跟了上去。
當王楚粵出現在聶辭面前時，他的臉色很差。
“你……不舒服？”
聶辭看他臉色蒼白，唇色同樣發白，一副弱不禁風的孱弱狀，真怕他下一秒就倒下去。
他好像半天才反應過來，抬起看她，扯出一抹笑容：“我沒事。”
聶辭狐疑地瞇起眸子。
是在演戲？
那也太逼真了，連額頭一層冷汗都表演得恰到好處。
“沒事就好。”
她也沒多問，王楚粵先前在自己面前演了太多次，這一次不過就是演技更精湛些罷了。
“這里有兩份合約書，一份是我讓人重新給你擬的，另一份是解約書……”
聶辭在說些什么，王楚粵好像完全聽不見，坐在那里微微垂著頭，額上的汗開始滾落。
“喂，你聽到沒？”
聶辭下意識用手中的合約朝他的肩膀敲了下，誰知，他就悶哼一聲趴在桌上，“好痛……”
痛？
這就痛了？
不是你碰瓷吧？
聶辭難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她也沒用力啊！
“真的好痛……”
王楚粵吃力地抬起頭，然后慢慢地解開襯衫紐扣，聶辭這才看清，肩膀那里一片大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