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微抬起頭。
她這么說完，其他人就笑了，“他？哈哈……小姑娘你還真是好眼光啊！挑了我們這最像男人的！”
不只是男人笑，女人也跟著笑，同時是一臉的鄙夷。
“我說小姑娘，你是不是沒見過男人啊？不是那種長得壯的才叫男人～”
“你知道他婆娘為什么跑嗎？因為他不行，好幾次半夜都被他婆娘趕出家！哈哈……后來他婆娘寧愿去找隔壁的老光棍……”
男人戴著口罩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從他那憤怒屈辱的眼神里，不難看出這些事對他而言是傷疤也是羞辱！
聶辭一怔，沒想到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她馬上大聲道：“我看你們就是嫉妒！人家兩口子的事，你們是趴人家窗根底下聽著了，還是蹲在人家坑頭下面看著了？說不定是他那個老婆偷人在先，才會賊喊捉賊！你們可別欺負老實人！”
男人突然愣住，扭過頭看向她。
王老太太皺眉：“還說那些做什么？你們難道不想……”
話沒說完，就被一個穿著略顯暴露的中年女人給打斷了，“牛三兒兩口子這點破事，我們村誰不知道啊？他媳婦自己出來說的，一邊說還一邊哭！”
聶辭冷笑：“所以說他媳婦聰明啊，你們蠢啊！人家說什么你們就聽什么，自己不長腦子怪誰！說不定他媳婦這會正跟情人抱在一塊，把你們都當成樂子呢！”
“我呸！你放屁！”
女人掐起腰瞪起眼睛，在聊八卦這件事上，她是絕對不會認輸的！
“牛三兒要是個爺們，怎么他們結婚這么多年沒孩子？”
“生孩子又不只是男人的事，女人不會生的多的是！”
女人不信邪，二話不說就把衣服給脫了，“好！你說他行是吧？那我倒要試試了！”
她家男人剛才還在樂呢，一聽這話，臉當時就變了，上來就是兩個大耳刮子把人給扇到地上，“你他媽的要試什么？老子還在這呢！”
“哈哈，大成，你也不用生氣，至少你今天這帽子是戴得明明白白的。”
有人馬上接茬兒：“總好比之前不清不楚的時候。”
這四周又是笑。
大成的女人也不甘示弱，從地上爬起來后就沖過去，“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夫妻倆扭打到一塊，其余幾人竟沒一個過去幫忙的，都在一邊漠不關心地看熱鬧。
王老太太起先還著急，后來將視線漸漸對準聶辭，磨了磨后槽牙，突然說：“老六，把她拖屋里去，隨便你怎么弄。”
老六就是剛才第一個跑過來的瘦高個，他樂得過來就要抓聶辭，誰知道，牛三兒直接過來攔住了他。
“她說，我是第一個！她剛才挑中了我！”
牛三兒的聲音甕聲甕氣的，還帶著先前被人嘲笑的怨氣。
聶辭暗自一喜，“沒錯，我就是覺得，他看起來比你們都強。”
老六魂兒早就被勾走了，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摁到床上，急得不行，對牛三兒也不客氣，“你他媽的玩得明白嗎？讓你六哥教教你！還不趕緊滾！”
有人繼續起哄，“是啊，三兒，你多跟著你六哥學著點！別看老六這副身板單，可活兒干得好啊！”
“哈哈……看村里那幾個寡婦就知道了，天天看到老六就‘六哥’長‘六哥’短地叫。”
牛三兒終于受不了了，拿起杵在旁邊的鐵鍬，怒吼著掄起來，“啊——都閉上你們的臭嘴！”
這牛三兒就跟瘋了一樣，長期積壓的憤怒，終于在這一刻爆發了。
“啊！牛三兒你干嗎？快停下！”
“他瘋了！他瘋了！”
所有人都嚇一跳，牛三兒是他的綽號，就因為他像牛一樣沉悶又執拗，家里排行第三，所以村里人才叫他牛三兒。
他在村子里被嘲笑就算了，來到江城還被這群人笑話！
憑什么？
到底憑什么？！
他把鐵鍬高高掄起，對著老六的頭用力拍下去，然后又是第二個、第三個……
等所有人意識過來要反擊時，已經有人沖上前死死把他抱住——
王老太太也沒想到，指著他一個勁地說：“把他綁起來！快把他給綁了……咳咳……”
場面混亂得很，別看只有一個牛三兒，可他這身蠻力沒幾個人根本摁不住！他一邊掙扎著一邊怒吼著：“是那個賤人！是她偷人！是那個賤人！”
事實的真相對于這些外人來說，并不重要。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可以肆無忌憚嘲笑的對象，而牛三兒沉悶的性格，剛好滿足了他們的惡趣味。
誰也都沒想到，不過就因為外人的三言兩語，牛三兒會“瘋”成這樣。
等到牛三兒兩個壯漢綁起來時，所有人氣得沖過去對著他又踢又打，還時不時朝他身上啐兩口。
“人呢？人呢？！”
等到王老太太想要去找聶辭時，才發現院子里早沒她的影子了。
“她跑了！”
老六指向大門，那里的確有道縫隙，他三兩步跑過去，守在外面的兩個女人也一并不見了。
“追！快去追！”
王老太太把拐杖用力戳向地面，人也氣得白了臉。
所有人立即都跑出去抓人了，院子里只剩下王老太太和被綁在大梨樹上的牛三兒。
王老太太沒處撒氣，掄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打：“廢物！”
牛三兒咬緊牙，一雙牛眼死死瞪著她，鼻翼兩側不時隆起。
“你個沒用的東西！怪不得管不好自己的女人！她給你戴綠帽子那是你活該！活該你當縮頭烏龜！”
王老太太的一張嘴也是陰損得很，一邊打一邊罵。
“啊——”
牛三兒突然大叫一聲，繩子興許是沒綁牢，不知怎么剛好在這時松了開，他大叫著撲過去就把王老太太撞倒在地上，“是她不好！都怪她！是那個賤女人！！”
王老太太猛地瞪大眼睛，張了張嘴巴，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王老太太死了。
等牛三兒意識到時，他突然一下子安靜了，茫然地坐在地上，兩只眼睛無神地望向門口。
聶辭就站在那，剛剛拉開大門……
“……你相信我，對嗎？”
聽到他無助低喃的聲音，聶辭停了下來，回過頭去看他，遲疑了一下，然后點頭：“嗯。”
牛三兒居然憨憨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