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健抬頭望去,就見到樹木間跳躍著數個火堆。
而在火堆周圍,聚集著二十余名黑甲軍士。
這些黑甲軍士一個個精神飽滿、殺伐凌厲。
他們的身上,都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仿佛是剛剛浴血奮戰歸來一般。
黃健凝神望去,卻發現密林深處竟然躺著七八具尸體,鮮血染紅了草地和地面。
那幾具尸體赫然都是黑甲軍士。
而且他們死狀凄慘、慘不忍睹,死不瞑目,令人觸目驚心。
這種場景讓黃健有些驚訝。
黑甲軍士,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配置。
對方肯定不是北蠻,因為北蠻基本上是沒有鎧甲的,并且個個都騎著馬,驍勇善戰。
而且,為什么這些人里面,會有人死了那么多。
死了人還不逃,就一直站在那里?
還是說,其實那些倒在地上的,并沒有死?
“將軍,我們要不要沖進密林查探情況?”一名守衛問道。
“暫時先觀察一番再說。”
黃健擺了擺手:
“記住,千萬不可冒進,敵明我暗,一旦貿然行動,很容易遭受致命危險。”
“遵命。”守衛們紛紛退下。
黃健留下兩人留意黑甲軍士,隨后他便回到軍營。
范燕燕緊跟在他身邊,神情復雜,欲言又止。
黃健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有話就說。”
范燕燕貝齒咬唇,猶豫半晌,才說道:
“主上,我……我知道那些人是誰。”
聽到這話,黃健頓時一愣。
旋即轉過身,詫異地看著范燕燕:
“你怎么知道?”
“我……”
范燕燕剛想說,就被黃健按住嘴。
黃健左右看了一下,覺得四周圍有太多人,于是拉著范燕燕回到自己的主帥帳篷處。
范燕燕順從地跟著黃健進入主帥帳篷。
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站在了黃健的主帥大帳內。
這個時候,黃健才松開了范燕燕,示意她坐下說話。
“主上,剛才那些黑甲軍,其實是……”
范燕燕沉吟了一下,這才鼓足勇氣,開口道,
“其實那些黑甲軍,是前朝之義勇,我曾經見爹爹招待過。”
“你是說,是北蠻之前的那個朝嗎?”
黃健聞言頓時皺起眉頭,露出思索表情。
范燕燕點點頭,沒有說話,卻是知道隔墻有耳。
黃健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壓低聲音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前朝之義勇,現在投靠了北蠻?”
范燕燕又點了點頭。
黃健眉頭皺得更深了。
北蠻腥膻九州多少年,難道這群人不知道嗎?
而且明明是北蠻將前朝消滅的,這群人,有亡國之仇,不應該向著北蠻人嗎?
怎么現在,反倒心向草原呢?
難道,這群心念“前朝”的家伙們,又想來一次臣x言?
但這顯然不合常理啊!
如果是以往,這種事情黃健根本懶得管,畢竟和他沒關系。
但是現在不同了,他親眼所見,而且還是被人帶著過去的。
這就尷尬了。
他甚至懷疑這是一個局,是在故意坑他。
如果自己不知道,或許還可以“不知者無罪”一言來搪塞。
但如今,他知道了,如果不處理,豈非落了把柄?
想到這里,黃健眸子中寒芒涌動。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必須把這事告訴那個被派過來的程監軍,程德凱。
只有拉更多人的下水,還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樣才不會導致個人之事甚小而處之。
于是乎,黃健喚來一名士兵,讓他去叫程德凱,隨后吩咐范燕燕,出門等待,沒有他的命令,不要進來。
范燕燕乖巧點頭,隨后便走出帳篷。
此時太陽已經逐漸猛烈,程德凱在得知黃健呼喚后,便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他不明白,這個該死的紈绔小兒,又在玩什么把戲。
太陽都烈了,還不叫人進軍,還叫他過去。
這小渾蛋又搞什么幺蛾子?
心中雖然憤怒,但他終究還是耐著性子,快步趕到了黃健的軍帳。
一走進去,便感覺到一陣熱浪撲來,汗流浹背。
而黃健則站在門口處,靜靜等著他,似笑非笑。
“你找我?”
程德凱皺眉問道:“有何貴干?”
黃健笑著指了指座位,示意他坐下。
“有什么話快說,我還忙著呢,別耽擱我做事。”程德凱語氣冷冰冰的。
在他眼中,黃健就是一坨狗屎,雖然昨晚發生了一些事,但這不妨礙,他對黃健的看法。
更重要的是,自己是有任務在身的,是有朝廷任命的,還有功名在身的。
而且,自己也不怕黃健鬧什么幺蛾子。
他只是個普通的紈绔少爺罷了,連個舉人功名都沒有,拿自己根本沒辦法。
“我找你,自然是有事相商。”
黃健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慢條斯理地從旁邊取出一疊紙,遞給程德凱。
后者看了一眼,發現上面的墨跡還未干,他有些想不明白,黃健在搞什么花樣?
不過他還是接過紙張,打算看一看上面寫了些什么,然后再好好教訓黃健。
可是當他掃完上面的文字后,整個人頓時呆若木雞!
“你……你說什么?”程德凱瞪大雙眼。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說的都是真的?這上面的東西,是你編造的?”程德凱震驚問道。
“呵呵。”
黃健輕蔑一笑。
“這些東西,我可以編造?”
他冷笑說道:
“要不,我們去城外看看,那些人估計還在,我留了兩個人在那監視。”
“但是,前朝勇……”
程德凱說了一半,強行抿住嘴,換了個說辭,
“但是前朝余孽和北蠻人勾連,這也太瘋狂了,我實在是難以相信,這沒道理啊。”
“沒道理?”
黃健冷哼道,
“這世界上哪有什么絕對的正邪之分,唯有強弱之分,忠奸之別。
“前朝的余孽們寧愿幫助北蠻人,也不愿屈服我朝,這不是顯而易見之事嗎?”
“這個……這倒是沒錯,”
程德凱遲疑片刻,最后還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但是,你怎么就確定,他們就會來妨礙我們呢?”
黃健白了他一眼:
“我說,好哥哥,一群人來到我們軍營外面,還是全副武裝的,帶著盔甲的,你猜他們是來熱烈歡迎的,還是另有所圖的?”
“嗯……”
程德凱陷入沉默。
“你想一想,他們這樣興師動眾過來,除了阻止我們攻伐北蠻人之外,還有其它可能嗎?”黃健繼續追問道。
“這……”
程德凱越琢磨越覺得有理,不由苦惱萬分,
“那你告訴我,叫我過來,就僅僅是告訴我這件事?”
“自然不是。”
黃健微微一笑,
“我是覺得,閣下作為有功名之人,必然比我這種游手好閑,不思進取的人,更有主見,若是您解決此事,那么在官家那里,豈不是可以平步青云?”
但黃健沒說的是,這件事,只要程德凱接下了,無論他之后處理得如何,都會很難堪。
首先他是來監軍的,不是來指揮戰斗的。
皇帝的命令,是討伐北蠻,所以這件事,對于程德凱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或者直接上個折子就行。
至于前朝余孽襲擊黃健的部隊,這種小事,與他何干?
失敗了,沒能頂住前朝余孽的進攻,是黃健的失職,他大可直接再參一本。
成功了,他也可以得以跟隨部隊之英勇作戰,而得一功績。
但如果他接手了,還失敗了,那么就是染指兵權,不但得罪武將勢力不說,還讓皇帝臉上無光。
但這種事,黃健可不會讓程德凱有細細思考的時間。
見程德凱有一些猶豫,黃健立即添油加醋道:
“程監軍,你不用擔心,你是朝廷欽差,代表了天子的威嚴,只要你答應,那么這件事交給你處置,我百分百放心,絕不摻雜半點私人恩怨。”
黃健信誓旦旦說道。
程德凱聽了后,卻并未立即表態。
他瞇起雙眼,仔細盯著手中的紙,心中不停盤算,
黃健說的不無道理。
若是自己接手這件事,那么自己就擁有了一次立功的機會。
但如果自己失敗了,那么他將會受到牽累,甚至可能因此丟掉官位,
這筆買賣,值不值得做?
“程監軍,你還在想什么?”黃健催促說。
他知道程德凱是個聰明人,應該很清楚,自己說的都是對的。
“你這是逼我犯險啊!”
程德凱突然抬頭,目露兇光的看著他:
“這件事風險很大,稍有不慎,就會掉腦袋!”
黃健淡淡一笑,毫不畏懼的看向程德凱。
他早就料到了程德凱,肯定不會輕易答應。
不過,他既然提出建議,就早已做好準備,
“程監軍,我突然想到一句詩,你有興趣聽嗎?”
程德凱愣了愣,不明白黃健這個時候扯什么犢子。
但還是說道:“你講!”
黃健微微一笑,朗聲背誦道: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程德凱在心中默默念了幾遍,神情變幻莫測。
他能感受到這句詩的大氣磅礴,以及那種為君赴死的豪邁氣概。
這等大氣磅礴的氣象,會是一個紈绔子弟能夠抒寫出來的嗎?
程德凱心中不禁懷疑。
可是,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黃健忽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程監軍,我知道你有些顧慮,但這件事非同小可,不管結局如何,你我總歸是要承擔責任的,
“你又何必瞻前顧后,左右搖擺,反而讓陛下處于不義之間呢?”
“這……”
程德凱聞言,眉頭緊鎖,似乎仍然有些遲疑不定。
黃健趁熱打鐵說道:
“程監軍,你想想,你是誰的臣子,我聞之,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程監軍,我準備好了,你準備好了嗎?”
這一次,則是徹底讓程德凱心動了。
黃健的話,深深觸動到了他的內心。
是啊,自己是誰的臣子?
自己還是在官家的科舉下,獲得的功名。
若無官家,自己還可能在北蠻人的統治之下,過著如同牛馬一般的生活。
那群北蠻人,腥膻九州多年,搞的他們這些讀書人,連吃飽飯都成問題。
而現在,自己好容易有了機會,難道就要此放棄嗎?
為了一點點功名,難道就連陛下之恩都要拋之腦后了嗎?
這是他能忍的嗎?
當然不是!
“好!我就跟你賭一把!”
程德凱咬牙說道:
“來,你說,你打算怎么辦?”
黃健見狀,眼眸中閃過一抹喜色。
他哈哈一笑,說道:
“好,我就知道程監軍,乃真男兒,敢打敢拼,絕不退縮!”
程德凱被夸獎了,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驕傲:
“那當然,身為文人,自當為國效力,不惜犧牲性命!”
“好好好!”
黃健連忙稱贊,然后開始謀劃起來。
“我計劃是……”
兩人湊在一起嘀咕了許久,終于達成共識,程德凱這才滿意地站了起來。
他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灰塵,然后轉頭對黃健說道:
“黃兄弟,那我這就去安排了。”
黃健也趕緊說道:
“那就辛苦程兄了,事成之后,我一定請程兄喝酒!”
程德凱哈哈一笑,拱了拱手,然后便匆匆離去了。
此時,太陽已經高懸于正空,是最為火辣的時候。
黃健仰望著太陽,心中暗忖,
“今日的太陽,是否和昨天一樣燦爛呢?”
隨后,他便把范燕燕招了進來。
“主上,怎么樣了?”
范燕燕跟著黃健進入了帳篷里,等帳篷門簾徹底放下,并到帳篷的正中央后,方才小聲問道。
“事情基本確定下來了。”
黃健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程德凱已經答應了。”
“太好了,主上,你這一招簡直是妙極了!”
范燕燕面露驚喜,急急忙忙問道:
“那咱們是不是可以按照原計劃執行了?”
“嗯!”
黃健點點頭:
“現在,就需要看程德凱的了!”
黃健的心中也有些忐忑。
這個計策,雖然比較冒險,但勝率很大。
畢竟程德凱的身份特殊,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程德凱那邊,暫且不急,我倒希望他出點紕漏,這樣更能證實我們的猜測!”
黃健喃喃自語,眼眸中寒芒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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