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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開始是半強迫,他總是想著逃離大山,
在慢慢接觸的時間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以什么心態來看待她。
大山之中沒有規矩束縛,沒有高低貴賤,淳樸的寨子居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哪怕阿曼多蒙說七十二寨中一般都得聽她的,她也絲毫沒有身在高位的做派。
她會去幫村民摘果子、挖地,會背著背簍在霧氣彌漫的山谷中采藥,興致來了就引吭高歌,或者順手打一只野雞回去,美其名曰要讓他天天有肉吃。
搞得他很稀罕一樣。
林謹馳再是錦衣玉食出身,從小被伺候慣了的少爺,也不能總讓這些居民給他做飯──更何況也不大好吃。
他并不是五谷不分,林大人教育孩子有一套,他從小也是學了怎么生火做飯的。
阿曼多蒙還在分藥草呢,林謹馳就已經撩起袖子洗菜切肉,女孩扔下手里的活盯著他忙,
聞著香味好奇道,“你會做飯啊!”
這不是廢話么,林謹馳眼也不抬,眼神在灶臺搜尋,“鹽呢?”
阿曼多蒙聞言轉身跑開,沒多會兒提溜著一個小陶罐過來,眼看他挖了一大勺,她咕噥著,
“唉!看來要養你還真不容易。”
林謹馳橫她一眼,“誰承諾的天天有肉吃!?現在就反悔了?”
就知道女人的承諾聽不得!
“倒不是肉,鹽挺貴的。”阿曼多蒙瞅瞅陶罐子,“官府一年就供給這么點兒,寨子們都說不夠,看來還得去羌瑪一趟買點回來。”
林謹馳停下手里的鍋鏟,“買賣私鹽可是重罪。”
“讓官府來抓我好了。你們漢人官員狡詐,就是故意不讓我們吃鹽,沒打過去都算好的。”阿曼多蒙不在乎,“這十萬大山,只能進不能出!”
林少爺一力維護朝廷和皇上,“官府不可能會故意不給你們鹽!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問題!你們既然歸順朝廷,就是陛下的子民,怎么會這么對待你們!”
阿曼多蒙別過臉去不聽,腳一跺坐到了房梁上,搖晃著露出的雙腿,“你是漢人你當然這樣說……”
她嘴里嘰里咕嚕的吐出一句南疆話,然后就不理他了。
南疆自歸順朝廷以來不大服管教,他算是見著了,這無法無天的,總有一天要出大事。
阿曼多蒙說做就做,第二天就收拾好了馬匹要去羌瑪,在地圖上瞧著不遠,但平整的官路會被抓,
她們一行還是選擇去翻閱重重大山,運回鹽和部分生活必須品。
林謹馳以為自己會高興,她走了這宅子里就沒人能攔著他,
但站在寨子門口的石墩上,目送著那個嬌小的女人坐在馬背上下山,他還是拾起劍跟了上去。
他的身上流著皇家的血,母親和姑姑都為了天下辛苦半生,他不允許有人污蔑她們。
朝廷不可能故意克扣南疆的官鹽。
阿曼多蒙揚起臉看到他跟上來,笑的得意,竄到了他的身邊還威脅他,
“這條路可不會遇見官府的人,你想跑也跑不掉。”
“說不定。”林謹馳牽著馬兒低著頭看路,“我倒要去看看,誰敢販賣鹽。”
阿曼多蒙眼睛瞇著盯他,這男人嘴上說的兇,底子里單純的厲害,
這么健壯,又不像是江湖人士,難道是朝廷的人?
“別壞我的事兒,大少爺~我脾氣好不和你計較,得罪了羌瑪的人,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他們從一座座無人的大山走過,每到夜晚都能聽到山上野獸的吼叫聲,
阿曼多蒙極有生存經驗,帶著他們避過了無數風險。
走過懸崖與山頂,林謹馳偶爾聽著她用草葉吹出斷斷續續的曲子,默然覺得,這似乎就是他想象中的江湖。
他數不清翻越過多少座山后,眼前的路逐漸平坦,他們沿著一處山谷下行,
用竹子搭起來的一座座小房子,組成了小小的村莊。
終于可以暫且休息補給糧食,阿曼多蒙和他們一行人在村莊里住下,顯然村民們認識阿曼多蒙的人很多,
拉著她用曖昧的眼神瞥向林謹馳,“真讓你尋到了健壯的男人!阿曼你哪兒找到的!”
嬌小的女孩得意洋洋,“他自己跟我回去的!”
林謹馳壓著怒氣啃餅子,她明明是給他下蠱了強迫他跟她回去的!
被明里暗里打量了很多次后,林謹馳掛不住臉,把門關的緊緊的不再出來,直到夜晚被人聲驚醒。
村子里來了一隊官兵,正向著村長打聽什么。
阿曼多蒙警覺性高,坐在他的門前攔住他出去打探的腳步,“我們還沒到目的地呢,官府沒理由抓我們。”
這條路向來偏僻,一年到頭都遇不見官府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到底他們是外來人,村長面對官兵不敢撒謊,帶著他們來找阿曼多蒙,
“嗨!是山里寨子出來買東西,絕對不是大人們要找的人!您瞧瞧這膚色這衣服!”
阿曼多蒙站起來昂著下巴,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她瞧著官兵們的頭兒拿著手里的畫像在和她對比,她裝作不會說漢話,吐出一句南疆話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誰知官兵們再三對比完后立刻捧起笑臉,招收讓人去報信,
“快去通知大人!人找到了!”
找到誰?
阿曼多蒙掃視身邊,大家都一臉疑惑四處張望,只有林謹馳波瀾不驚。
“屬下乃南疆阿東縣捕頭羅果乙,請林少爺回家!”
林謹馳淡淡的問道,“過段時間就回去,母親父親可安好?”
“林大人還好,九……您父親很是著急,已求陛下下旨命各地暗中尋找您的下落。”羅捕頭這輩子沒見過身份這么高的人,
很小心的勸著離家出走的官家少爺,“林少爺還是先回家吧,江湖險惡,您的父親真的快急瘋了。”
林少爺看了一眼阿曼多蒙,她盯著他有了些警惕,沒有以前的友好。
“那我先跟你回去……”林謹馳想告訴她,自己會去問問母親知不知道南疆鹽的問題,但是現在人多,他只好跟著羅捕頭撤離村莊。
留阿曼多蒙一個人看著他跟著舉著火把的官兵們離去,看不清她的眼神,
只站了一會兒就回屋睡覺,明天再翻過一座山就到達羌瑪,她還要為寨子們買鹽呢。
這位林少爺,會不會把她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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