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傅看著混亂的太傅府，心里無比的后悔。
楚家之所以會有今日的災難，皆是因為他識人不明。
如果他沒有納妾，就不會有楚清歡和楚清韻這兩個害了家族的不孝女。桐兒不會離開他，清辭不會不認他這個爹，他會成為人人羨慕的國丈。
如果沒有納妾，楚家會越來越榮耀，甚至影響整個朝堂的走向。
歸根結底，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因為他耳根子軟，聽信了母親的話，為了楚家有后而納了妾。現在楚家是有后人，但是卻淪為平民，連續三代都不能再入仕。
楚家的家產沒了，他們一無所有，連今天晚上在哪里歇息，以后怎么生活都不知道。楚家榮耀時，上門的親戚很多。而現在，一個個躲之不及。
“你們要走？”楚太傅看著面前的幾個妾室，臉色難看。
二姨娘撇著嘴，臉上滿是不耐。
“我不走，難道還要跟著你去當乞丐？你現在還養得起我們嗎？”
“韻兒是你的女兒，你有沒有問過她的生死？你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這樣狠，我們這些比奴婢還不如的妾室，在你眼里就是玩物。”四姨娘說道。
“趁著我們還有幾分姿色，當然要找個更好的男人依靠。我們不走，難道跟著你風餐野宿嗎？”最小的姨娘捏著手帕，用軟糯的江南口音說道。
那是上個月同僚送給他的揚州瘦馬。剛入府的時候，她溫柔解意，單純癡纏，讓他一度以為自己還是年輕時候的模樣。如今家道中落，便不用再偽裝自己了，露出了真實的模樣。
“你們要走可以，兒子必須跟著我。”
幾個兒子對著楚太傅說道：“爹，我們不想留在京城。”
“沒錯，留在京城，之前我們得罪的那些人肯定不會放過我們。以前我們仗著家世有多風光，以后就會有多凄慘。我們要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雖說我們不能入仕，但是去別的地方好歹能找個活下去的活計。要是留在京城，別人的眼神就能把我們殺死，我們不想受這個委屈。”
“你們不管我了？”
“爹，我們只是庶子，不是嫡子。以前你是挺關心我們的，但是那樣的關心是為了楚家有個后，而不是你真看得起我們這些庶子。”
楚太傅就這樣被拋棄了。
妻離子散，說的就是他現在的樣子。
他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承受著四周人怪異的打量。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像個瘋子似的，越笑越大聲，越笑眼淚流淌得越多。
從前面傳來熱鬧的聲音。
他停下腳步，看著對面的府邸。
霍府。
霍府的管家帶著仆人正在給經過的行人發喜糖。只需要一句祝福的話，就可以領取一份喜糖。
這種動動嘴皮子就能得到好處的事情當然引來了許多人。
“祝霍將軍和夫人永結同心，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老太太高壽啊？”管家問。
“八十又五了。”
“那是高壽了。像您這樣高壽的老人家說話最準了，那得給你另外準備一份謝禮。”
滿頭白發的平民老太太接過管家遞來的錢袋，倒出來一看，居然是五兩碎銀子。
“這……這……”
“老人家，借你的吉言，我們家主人一定會幸福美滿的。老人家你也要保重身體。”
“多謝多謝。”
圍觀的人見狀，連忙回去把自己高壽的老母親或者老父親背過來。
霍家沒有讓他們失望，只要是年紀大的老人說的祝福，每人都是五兩碎銀子。
楚太傅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的笑容，只有他像個木頭人似的站在那里。
隱約能聽見里面的說話聲，嗓門大的是武將，文官故作斯文，不會有這么洪亮的聲音。
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成婚的那天，那日也有許多官員到場，他們每個人都祝賀著他，而他娶得喜歡的姑娘，得意忘形，喝了不少。
行人都走了，只有楚太傅還站在那里沒動。
管家發現了他，對旁邊的幾個護院說了幾句。于是，霍家的幾個護院警惕地看著他，仿佛擔心他下一刻沖進去搗亂。
楚太傅失魂落魄地離開。
他現在的樣子又能做什么呢？
就算再不甘，也不會沖進去自取其辱。
楚清辭和崔亦錦回宮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陛下，娘娘，大理寺卿進宮求見。”
“宣他進來。”
大理寺卿進入宮殿，見皇帝正在給皇后娘娘捏肩，連忙低下頭，不敢抬頭亂看。
“皇上，楚家二小姐、前太子側妃、五皇子的那個侍妾楚清歡在牢獄里生下一個女兒。”
“說這么一長串，你自己不累嗎？她的這些身份沒一個上得了臺面的，直接叫他的名字就行了。”崔亦錦說完，問旁邊的楚清辭，“皇后，你說怎么處理？”
以他的想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哪怕是個女兒，也應該直接把她咔嚓掉，永絕后患。
“小孩子無辜。她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何必對她趕盡殺絕？”楚清辭說道，“安排一個可信之人，把她送遠點，找個好人家收養吧！”
“皇后的話就是朕的意思，就按皇后說的辦吧！不過，她的身份是秘密，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是。”大理寺卿說完，又問道，“楚清歡剛生了孩子，身體虛弱，好像熬不下去了。”
“如果真的熬不下去了，就通知她的姨娘，讓她把楚清歡的尸體帶回去下葬。”楚清辭說道，“其他人怎么樣？”
“按皇上的意思，把他們送到了鹽礦那里干活。不過，七皇子和八皇子總是裝病。那邊的管事不敢對他們動粗，所以……”
“發配到那里的，要么是窮兇極惡之徒，要么是犯了重罪的罪犯，告訴那里的管事，他們已經不是皇子皇孫了，和其他人一樣對待就行。”
“寧王試圖逃走，被打斷了一條腿，現在倒是老實多了。”大理寺卿繼續匯報情況。“不過聽說他最近被鹽礦里面的惡棍盯上了，只怕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
“接下來他們的事情不用事無巨細地匯報，一個月匯報一次即可。”崔亦錦揮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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