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的地牢里。
慕容徹端坐在椅子上,通身不染纖塵的冷冽尊貴,與這散發著腥臭骯臟的牢房格格不入。
刑架上被縛著的人,早已不成人形,沒有人會相信,他曾是在朝堂之上秀潤天成,風華無雙的沈司空。
深紅色的血跡隨著指尖、發梢不斷滴落,將他方圓兩米的腳下,都染成了血色。
“沈濯,你可知罪?”
安靜許久,才傳來了鐵鏈鎖的碰撞聲,沈濯被折磨的早已經連正常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用盡全力才能保證不昏過去。
他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可是熟悉的疼痛并沒有傳來,只能品嘗到滿嘴的血腥味。是啊,身上的任何一處傷,都不是這小小的舌尖傷可比的。
可他還不能就此解脫,彌彌還在等著自己……
“……陛下,臣……知罪,所有的事情,都是……由臣一手策劃籌謀,虞彌只是受我脅迫……她是被逼無奈只能屈從……咳咳!”
話未說完,就已體力不支的吐出了鮮血,奄奄一息的低垂著頭。
偏偏那穿透了他兩側肩胛的鎖骨鏈,死死鉤住他的骨肉,不讓他就此癱軟昏死,無時無刻的都在折磨著他。
慕容徹眼中寒意比這牢獄的陰森之氣更重,他捏起手中的畫稿,從牢房那扇小窗透進來的光,可以清楚的看見畫上人,稚嫩的畫技,只能勾勒出人的面部輪廓,甚至五官都未來得及加以描繪。
但是那身姿的走向,與輪廓的神態,被寥寥數筆添上了神韻與魂魄。
此等傳神到讓人一眼就看出了是沈濯,非是對畫中人傾注了十分的專注與情誼,否則……又怎會如此?
更何況畫的落款處,赫然寫著幾個讓他恨不得將沈濯碎尸萬段的字——
吾妻虞彌。
很快,畫便被一盞油燈點燃,只剩下了不辨痕跡的灰燼,盡數落于存滿了污水的地面。
“沈濯,那畫中沒有你的五官,朕也依然認得出你,若是真的挖去你的雙目、割掉雙耳口鼻,你說……還會不會有人認得你?”
等候在一旁施以刑罰的獄卒,都有些脊背發寒,腿肚子都打起了轉!
片刻后,牢房內傳來了如獸般嘶鳴……
……
“不要!”
虞彌猛地從夢中驚醒!滴滴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她驚魂未定的看著囚禁著自己的籠子,頓時宛如發了狂般的去拍打著籠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來人!慕容徹……”
鎖著門的是一把特制的魯班鎖,任由她怎么撕扯,都是分毫不動,門外守著的侍女進門看到她的掙扎,只是冷聲說道:“娘娘不必掙扎,沒有陛下的旨意,沒有人敢靠近這個籠子。”
說完就退了出去,虞彌不能就這樣看著她們離開,她一定要離開這個囚籠!
她剛剛的夢境太過真實了!她多日的心緒不寧一定是與他有關的!一定是的……
懷安在等她,不能讓他獨自去面對那個暴君,她要同他一起扛!
虞彌后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床邊!她丈量著距離,不夠!
抬腿上了榻,背靠著最邊緣的位置,使盡了全力向著籠門撞了過去!
慕容徹一進門,便看到了撞的頭破血流的虞彌,看著她倒地爬不起來的樣子,慕容徹猛然震怒,面容扭曲,恨不得將面前所見一切都毀掉!
他迅速的打開了牢門,將人從地上撈了起來,狠聲質問:“你就那么想離開朕嗎?啊?哪怕是死也要離開……是么?”
虞彌忍著眩暈,攥住了他的衣襟,近乎乞求的望著這個折磨她半生的男人——“你把沈濯怎么樣了?”
虞彌現在一心只想讓沈濯免于性命之憂。
“阿徹,沈濯他只是受慕容彧所托,后來也是受我的蠱惑與威脅,才無奈之下收留我的,這一切都是我逼他的,你要怪就怪我吧,求你了……”
就在她以為慕容徹會因為自己的示弱而動容時,結果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慕容徹獰笑著,甚至不顧虞彌還帶著頭上的傷,將人狠狠的推到了身后的圓榻上!哪怕是極為柔軟的狐裘,也免不了被摔的渾身疼。
慕容徹一顆心被狠狠的掀起,然后決絕的掏出,被扔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看著沈濯與自己心愛的女人,居然如此的擔憂著彼此,不惜將所有的帝王之怒往自己的身上攬,只為了給對方掙一個解脫活命的機會。
嗤……何其可笑!
虞彌怎么敢愛上別人!怎么敢做別人的正妻?怎能被別的男人染指?
又怎么能做他人的正妻?!
正妻的位置,就連自己都沒有給予過她,沈濯也配!
“彌彌……”在虞彌疼痛到神志不清的時候,他俯身在她耳邊道:“放心吧,沈濯可是國之棟梁,朕怎么會為了一個女人,斬殺肱骨呢?”
“不光不會殺他罰他,反而會大大的獎賞于他,連城就是個絕佳的賞賜,朕就是趕來與你說這個好消息的,三日后,沈濯便會以正妻之位迎娶公主,成為大梁唯一的一位駙馬。”
虞彌渾身一僵,又迅速的癱軟了回去,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在想——
這樣也好。
就當做了個夢吧,現在夢醒了。
或許是察覺到這具身軀的意識正在慢慢的消散,虞彌拼盡全力召喚了系統——
【系統,幫我,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我要見沈濯一面。】
系統:【可以,但是你們只能夢中相見,記住只有一炷香的時間,超時若不肯醒來,便會被永遠的困在夢境中死去。】
聽到系統的聲音,虞彌的心突然安定了下來,【好。】
此時的虞彌也分不清,這究竟是原主殘存的心智在作用,還是系統對自己的處罰。
……
幻境中,虞彌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濃重的白霧遮住了她的視線,根本不能視物,怎么回事?難不成幻化夢境失敗?
正當她想要重新呼喚系統時,突然迷霧中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虞彌順著方向望去,卻仍舊看不清,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帶著溫熱的手掌,牢牢的握著自己。
“……彌彌”
聽到熟悉的聲音,虞彌心弦微動,她忍住眼淚,輕聲問:“懷安……”
“是我……彌彌你可還好?”
聽到他的關心,虞彌的眼眶發酸,任由淚滴傾灑而下,她小聲的嘀咕著:“一點都不好,你明知道的,為什么問這么俗氣的問題。”
那邊的聲音又弱了些,連帶著氣息也不穩,虞彌心中困惑,這不是夢境么?為什么他會如此的虛弱?
“懷安,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折磨你了?”
聽著她的關切,沈濯哪怕是不能笑,心也是甜的,他忍下一切,安撫著她的不安:“沒有,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罷了,不礙事。”
虞彌放下心來,依據自己對慕容徹的了解,若是就這樣什么都不做,那才不是他的暴君作風!
若只受些皮肉之苦,那倒是最好的結局了。
只是虞彌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正逐漸變得溫涼,遠沒有先前的炙熱。
對了!一炷香……
虞彌險些忘記了系統的警告,她不能再耽誤下去了!不然沈濯就要永遠的沉睡在夢境里了。
趁著最后的功夫,虞彌怕他放不下,趕緊勸著:“懷安你聽我說,慕容徹和我說了,將公主嫁給了你,這于你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于我也是……你要保重好好活著,知道嗎?”
眼看著霧氣越來越重,繚繞在她的鼻尖都有些窒息,但是握著她的手掌卻不肯松動半分,仿佛在用著最后的力氣來留戀她這一刻的停留。
在最后的最后,她終于聽到了沈濯的回答——“好。”
“懷安,連城公主是真的心悅于你,我是女子自然能看出她的心意,好好珍惜她,試著去接受她吧,她一定會比我做的好的,肯為你付出心思,與你相交也必然投契……”
雖然沈濯給自己的回應越來越少,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在用心聽的!
“懷安,你一定要忘了我,忘了虞彌。”
忍下所有的情緒,終于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一陣失重感傳來,二人相牽的手,逐漸在對方手里漸漸化作虛無。
虞彌睜開了雙眼呆愣的看著床幔,捻了捻手心,想要最后再懷念一下那種溫度,尤其是在聽到系統的提示音后——
【叮叮——恭喜宿主,攻略對象沈濯心動值已滿!】
看到她已經醒了,侍女稟告了慕容徹,他很快便來到了殿內,看到虞彌的第一眼,慕容徹便鐵青著臉,神色莫名。虞彌對他緩和了面色,用他一向最喜歡的綿軟語調說道:“阿徹,我愿意留在你的身邊,不再有任何離開的心思……只要你不在為難別人。”
慕容徹忍下心中的震蕩,面上卻如一潭幽深的湖水,讓人看不透其中暗藏的漣漪:“好。”
結束了,真好!
虞彌松了一口氣。
***
夢境醒來的另一邊——
牢房的布滿了虱子與老鼠的雜草窩里,浸滿了血衣的人躺在上面,辨不出是生是死。
只是那將手掌緊緊貼在心口的動作,仿佛護著什么至寶的模樣,才能看出他還剩著最后一口氣兒,而不是一具死尸。
這時牢門響起了難聽的吱呀聲,兩個獄卒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將飯盒放下,另一個卻抬腳碰了碰躺著的沈濯。
辨認了半天才確認人還沒死。對著同伴說道:“我說什么來著,根本沒必要帶飯進來,他這樣的哪能吃的了飯?連水都灌不下的!”
另一個獄卒打開了飯盒,里面也只是放了一碗沒有幾粒米的清粥,還有一瓶藥。
“灌不下也要灌啊,上頭還沒準他死呢,就是閻王來了咱都不能放人吶!要不然倒霉的就是你我了!”
許是被這名階下囚的下場給心悸到了,那獄卒半晌才唏噓道:“都這樣了還沒咽氣兒,得多硬的意志才能撐到現在啊?這兄弟是個堂堂男兒!”
端著飯碗的獄卒反口帶著惋惜的譏諷道:“那又頂什么用?聽上頭的人說,這人還是朝廷命官呢,官拜正二品,登了天的人物,可最后不還是落得個人不人鬼不鬼,甚至都成了廢人的模樣了么?嘖嘖嘖……伴君如伴虎吶!”
剛說完就被猛踹了一腳!“快閉嘴!有人來了!”
二人連忙退到一旁!只見進來的是卻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一撥人!
來的四人全都穿著一身的黑衣,冷冷的下發了口諭,便將人抬走了。
直到這個牢獄空了,二人才回過了神來!
本朝開國以來,能用上這撥專門來行刑的罪犯,甚至還沒有!
沒想到這個受盡折磨被磨去了面目的人,臨了臨了還得被處以極刑……
***
虞彌被接回了皇宮,重新住在了勤政殿,不過不論慕容徹去哪里,都會帶著她,甚至是上朝,滿朝文武,只要有一個跳出來反對的,便會被罷官撤職,嚴重的還會被全族流放。
自此再也沒有人置喙。
這天,勤政殿的龍椅上,剛剛被欺凌過的虞彌虛弱的氣若游絲,卻聽到男人撫摸著她的發絲,蠱惑的說道:“彌彌,朕帶你去看個精彩的場面好不好?”
容不得虞彌拒絕,便被整個撈了起來,帶到了一處城門高臺處。
夜里暗的很,就算四周有火把,城樓之上也不能清晰的看到城樓下的景象。
虞彌靠在他的肩膀,歪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興趣。只見下面有五輛馬車,馬的方向各朝著一處,呈四散分布著。
車尾的地方靠的太近,將中間的東西擋的很嚴,但是依稀能看到五個車尾上分別綁了東西。
晚風將慕容徹聲音中的邪肆吹散了幾分,“彌彌,你可知道什么叫做車裂么?”
虞彌沒做他想,“知道,不就是五馬分尸嗎?話本子上經常看到,這是懲治罪大惡極犯人的刑罰不是么?”
慕容徹眼中閃爍著興奮,低下頭吻了吻虞彌的櫻唇,“我的彌彌真棒,這都知道……”
看著他反常的樣子,虞彌心中極為不舒服!但是還沒攻略完這個暴君,暫時只能忍耐。
“彌彌,今日便來陪朕一同觀賞這罪大惡極被處以極刑的下場,如何?”
不等虞彌回答,慕容徹便舉起了手臂,肆意的放下,不費一語便發號了施令,將帝王的殘暴與權力發揮到了極致!
駕著馬車的人看到手勢,立馬死命揮動著沾著刺激藥物的皮鞭!一鞭下去,馬背皮開肉綻!從戰場上挑下來的汗血馬立即瘋了一般的向著前方跑去!
“啊——”虞彌看到這一幕,原本就虛弱的身子,直接受了刺激昏倒在了慕容徹的懷里。
不過剎那間,被白布包裹著的東西,便被生生撕裂成了五塊!馬依舊是停不下來,拖著各自的一塊繼續拖行著,直到最后的暗紅色也被消磨干凈。
低沉暗啞的聲音宛如魔咒般偏執道:“彌彌,這樣你才是我一個人的!”
……
【叮——恭喜宿主,攻略對象慕容徹的心動值已滿!這一世界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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