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琪這一路上神情是恍恍惚惚的。
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有進宮面圣的時候，即便當初甄小姷有說過，會向皇上推薦他，他也沒有奢想過。
進了宮門后，他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綠，綠茶姑娘，面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嗎？”文琪緊張地問旁邊的綠茶。
綠茶笑著說道：“你別緊張，我家姑娘在呢，你就算說錯什么，她也能保你無恙。”
但綠茶越是這么說，文琪就越擔心自己真會說錯話，到時候還平白連累了別人。
前面帶路的公公轉頭看了眼文琪，瞧出了文琪的緊張，倒也沒有取笑，還安撫道：“文公子無須憂慮，你是皇后娘娘舉薦的，又有真本事，皇上呀最欣賞有本事的人。”
文琪流露出驚訝的表情，他沒想到舉薦自己的人竟然是皇后娘娘。不過他很清楚，這里頭肯定有甄小姷的功勞。
他想到了自家娘子，連忙小聲問綠茶：“綠茶姑娘，十娘可還好？”
“放心吧，十娘好著呢，皇后娘娘看在咱們姑娘的面子上也會好好關照韓娘子的。”綠茶笑著說道。
文琪心里安定了下來，他發現只要有甄小姷在，似乎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所以當他被帶進大殿，看到甄小姷也在后，他反而沒有剛進宮門時那么緊張了。
“文大哥來啦，快來拜見皇上和娘娘。”甄小姷也是為了化解文琪心里的緊張，主動招呼道。
文琪朝甄小姷投去感激的眼神，而后上前兩步跪下去行了一個大禮，“草民叩見陛下！叩見皇后娘娘！”
“平身。”皇帝語氣溫和。
文琪心里一定，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來，垂著眸不敢去看帝后。
“賜座。”皇帝再次開口。
太監總管抬手招呼人搬來椅子，請文琪入座，還讓宮女給文琪上茶。
“把火爐往文大哥那邊移一點。”甄小姷指揮道。
立馬就有人去移動火爐。
文琪有些受寵若驚，余光瞥見帝后只是笑意盈盈地看著，心里對甄小姷的能耐更是多了幾分認識。
縱然是身為首輔的他爹也不一定敢在帝后面前這么隨意。
“文琪，你身為文首輔長子，怎么會醉心于木工？”皇帝打量文琪，上次趙宗郢和文首輔為了這個文琪都差點打起來了，所以他對文琪是有些印象的。
文琪連忙站起身來，拱手作揖：“草民自幼便喜愛木工，一心想打造一些利民的工具，只是家父并不認可。”
甄小姷這時說道：“世上的職業本無高低貴賤，只是庸俗之人多了，就劃分了等級。”
“那在永安眼里，朕也是個庸俗之人？”皇帝問。
文琪大驚，他偷偷看向皇帝，本以為會看到一個震怒的皇帝，卻見皇帝一臉興味，似乎并未覺得被冒犯。
“皇上在我心里就是這世上第一伯樂，只有您能做到不看出身不看家世，也是依仗您獨到的眼光，我家王爺才能有今天的成就。”甄小姷毫不吝嗇地夸贊道。
皇帝笑了，雖然聽出了里頭恭維的意思，但甄小姷說得這么有意思，所以他聽得格外受用。
拍馬屁也是一項技術活，尤其是在聽慣了恭維話的皇帝面前拍馬屁那就更需要技術了。
皇后輕輕一笑，溫和地說道：“在皇上面前，家世再好也不過是一介凡人，皇上又怎會去在意這些，只要有真本事，縱使出身草莽，亦無妨。”
聞言，皇帝眼里流轉過一抹愉悅，皇后這話說進了他的心坎里。
“皇上這是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不管是什么樣的人，只要利國利民，皇上都能接納。”甄小姷又夸了一句。
“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皇帝咀嚼著這兩句，眼神帶著驚嘆，永安這丫頭出口成章，哪里像是在民間長大。
皇后看著甄小姷，笑著說道：“這兩句又是出自你夢中的李詩仙？”
“什么李詩仙？”皇帝看了過來。
“永安她夢到過一位叫李白的詩仙，那位詩仙才華橫溢，每首詩皆是驚才絕艷。”皇后柔婉地解釋道。
甄小姷連忙說道：“詩仙的事先放一邊，皇上，術業有專攻，將合適的人才放在適合的位置上才能發揮出巨大的效益，您若能支持，文大哥這樣的奇才就能擁有繼續鉆研這些利民機械的機會和施展空間。”
皇帝抬手撫了撫嘴邊的美須，半瞇眼，“朕總算是聽出來了，你這丫頭說這么多好話，無非就是想給文琪討個官職。”
甄小姷倒是一點都不避諱，點頭道：“是啊，正所謂國富民強，只有國富了才能民強嘛，文大哥做的這些未來可是能給大昭帶來巨大收益的，大昭國庫豐盈了，應對那些天災人禍也就更有底氣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倏然笑了：“你這丫頭既然喜歡操心這些事，不若朕也給你一個官職？”
甄小姷想也不想搖頭，“可別，我就這么一點小聰明，也就皇上和娘娘不嫌棄我才敢在您二位面前顯擺一下。”
皇后抿唇偷笑，眉眼間透著掩藏不住的寵溺。
自打甄小姷出現后，她臉上的笑容也是越來越多了。
“不怪得在你瘦身之前，宗郢就那般中意你，你這丫頭只憑這張嘴就怪招人稀罕。”皇帝打趣道。
甄小姷洋洋得意地回道：“那是，正所謂好看的外表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我家王爺估計是遺傳了他爹的好眼光，看人那是特別的準。”
這話……皇帝表情有些微妙。
這丫頭在這拐彎抹角地夸他眼光好，指定是已經知道了宗郢的真實身份。
“把文首輔叫來。”皇帝偏頭朝身邊的太監總管吩咐道。
“皇上您叫文首輔來做什么，不會是想讓他來把文大哥帶走吧？”甄小姷警惕地問。
皇帝還未說什么，皇后已經開了口：“這朝中官職任命皆是由文首輔擬旨的。”
“原來如此，這么說，皇上您真要給文大哥一個官職了？”甄小姷睜著眼睛一臉驚喜地看著皇帝。
皇帝爽朗一笑，“你好說歹說，連心中有丘壑都說出來了，朕若是不如你的意，豈不是對不住你這通夸贊。”
“皇上您這樣的明君怎么會因為旁人幾句夸贊就給人官職，您呀就是眼光獨到，相中了文大哥這匹千里馬。”甄小姷一本正經地恭維。
皇帝龍顏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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