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聲音干澀無比,扯得喉嚨發疼:“我是......江清蕊......永遠都不......不再是,許安眠......”
江氏夫婦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給了她一個完整的家,讓她體會到了過去二十多年,都不曾擁有過的親情,她怎么能忘記。
江清蕊有父母有哥哥有家庭,而許安眠,什么都沒有。
她輕輕的轉動脖子,抬眼看向病床邊的男人。
陸澤的眼眶發紅,眼角含淚,無比深情又欣喜的看著她。
“你怎么......哭了,”江清蕊問道,“陸澤,原來......你,也會哭嗎?你又......為誰而......而哭......”
陸澤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一下又一下的輕吻著。
他的唇很涼,聲音很抖:“小蕊,小蕊,你再不醒來,我就要一起下去陪你了。”
“我還活著嗎?”江清蕊問,“這是人間嗎?”
“是,你活著,這是江城。”陸澤連連點頭,像是回答她,又像是肯定自己,“小蕊,你已經昏睡整整十天了。”
十天。
她竟然睡了十天!
江清蕊重新閉了閉眼,又再睜開。
她還活著。
“可是,陸澤,你知道嗎?”她緩緩啟唇,“我已經把我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回憶了一遍。整整二十年,只用十天就在腦海里重新過了一次......其實,很劃算吧。”
夢中經歷兩個人的人生,睜眼,不過十天。
江清蕊的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撿回了一條命,真好啊......也許,上天也待我不薄,兩次都能夠死里逃生。”
“小蕊......”他說,“上天同樣待我不薄,又將你完好的送回到我身邊了。”
陸澤彎腰俯身下來,熟悉的男性氣息將她包圍,他那么緊密卻又不敢用力的抱著她,仿佛在對待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他的薄唇貼著她的耳畔,低聲說道:“歡迎回來。”
江清蕊的身體,微微一僵:“你是歡迎許安眠,還是歡迎江清蕊?”
“不管是哪個身份,都是你。而你現在好好的活著,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陸澤一偏頭,在她鬢角落下一吻。
這樣極致的溫柔呵護,對現在的江清蕊來說,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許安眠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偏愛。
熟悉的是,江清蕊是他的妻子,兩個人做過世界上最親密的事情。
她鼻頭一酸,又滾下熱淚來。
陸澤的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不哭。”
他起身,拿起旁邊的溫水,用小勺舀起,又試了試溫度,才喂到她嘴邊。
喝了幾口水之后,江清蕊感覺嗓子舒服多了,不再火辣辣的疼,說話都費勁。
只是,她依然很虛弱,動動手指都費勁。
才流了產,沒有恢復完全,又遭遇車禍......江清蕊的身體,虛弱得不堪一擊。
所有的記憶一下子涌入她的腦海里,她需要時間去慢慢消化,慢慢承受。
江清蕊忽然笑了笑:“......活著真好。”
她的心里,有太多的秘密,也有太多的委屈。
陸澤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竟然有些膽怯。
他不敢過于靠近這樣的江清蕊。
太愛了,連碰一下都覺得是奢侈。
兩個人面對面,卻相顧無言,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