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進來熟悉的聲音。
是余茉莉。
她被灶房里的香氣吸引住，順著酸甜濃郁的氣味來到灶房門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見是林余聲和肖霖曉在做飯，她才松了一口氣。
又瞬間被更加濃郁的翻倍的氣息沖到上頭。
余茉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哇——”
她忍不住感嘆道：“曉曉，林姨，你們在做什么啊，也太太太香了吧，都快把人香迷糊了。”
下意識地，她揉了揉自己的肚皮，分明沒有動，但她就是好像聽見了咕嚕咕嚕的響聲。
肖霖曉偷偷笑著余茉莉的小動作。
不就是饞了嘛，還拐這么多彎彎繞繞做什么。
她打趣著余茉莉：“呀，不是中午吃過了嘛，怎么現在就餓了呢。”
“嘖，”余茉莉強詞奪理道：“你不能這么說，人不是一天只吃一頓飯的，中間是會，呃，林姨之前說的那個叫做，消化，對，要消化糧食的！”
林余聲一愣，彎下腰笑著夸獎她。
“茉莉最近記憶里很好呀，連我隨口提過的詞匯都記得。”
“當然！”余茉莉一臉得意。
“我娘都說啦，我的記性比她小時候還要好呢。而且，林姨說過的所有關于吃食的東西，我都會牢牢記在腦子里哦。”
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腦袋：“這里面可是裝滿了好吃的東西嘞。”
林余聲眼睛微微睜大，十分訝異。
她還是第一次聽余茉莉說起這事。
“真的？”林余聲問道：“那你能告訴我，麻辣鯉魚怎么做嗎？”
“這個不難。”
余茉莉搓了搓手，干脆直接走到灶臺前面用肢體動作示范。
“魚去鱗去內臟，改成花刀。”
余茉莉沒有拿到，而是用手掌作刀演示改花刀的角度，卻是分毫不差。
“調味料的話，蔥姜切成絲，和料酒，醬油，鹽一起，涂抹在魚的表面腌制二十分鐘。”
余茉莉雙手蜷縮起來，放在案板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捏著空氣。
林余聲立刻意識到，這是在涂抹調料并且均勻按摩的動作。
沒想到余茉莉連這種細節都能注意到。
“腌制好的魚下入用蒜末爆香的熱油中，哦對了，還要在下魚之前放入切好的青紅辣椒。”
余茉莉敲了敲自己的小腦袋，似是有些懊悔，噘著嘴向林余聲。
林余聲心里已經十分滿意了，卻沒有安慰她，反而繃著臉硬著嗓音說：“繼續。”
“嗯……繼續。”余茉莉輕聲嘆一口氣，又瞬間重新打起精神來。
麻辣鯉魚可是她在湖上漁家的后廚過無數遍的菜肴，不可能記錯！
“魚放入鍋中前要先鋪上一層油紙，目的是，”余茉莉一開始不是很理解這個做法，后來多了，也漸漸領悟到其中的訣竅。
“目的是，將魚和油分割開來，賦予煎魚以烤魚的香氣，這樣層次更突出，也更不容易做壞菜肴。”余茉莉說。
林余聲點點頭，又補充道：“還有一點就是，讓魚不要吸收太多的油水，以防止失了其原本的美味。”
余茉莉激動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
林余聲欣慰地笑了，又喊她繼續說下去。
“放在油紙上面的魚，魚肚子中倒入炒好的蒜蓉，而魚的表面則包好吸油紙，用東西固定住，最后煎熟出鍋就可以了。”
余茉莉明顯松了一口氣，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
“如果客人沒有額外要求，就撒上一把香菜碎，激發更多的香氣。”
林余聲鼓起掌來。
她沒想到，余茉莉句句實話，她是真的可以將菜譜牢牢地記在腦子里。
要知道，雖然平日里也會讓她幫忙擇菜遞調料什么的。
余水水考慮到余茉莉小時候過得苦，也不舍得讓她下廚，倒是一直沒有手把手教給她做飯的本領。
要說林余聲的印象中，還停留在余茉莉下面條不會下坨的水平呢。
哪里曉得，這個姑娘已經偷偷變成了未來大廚苗子了。
林余聲十分欣慰地著余茉莉，蹲在她身前，滿臉柔和。
輕聲問著：“茉莉，你有想過以后要干什么嗎？”
“以后？”余茉莉愣住了。..
所有人都告訴她，女孩子生來就是要嫁人的。
爹爹，奶奶，甚至以前的娘親，也都是這么說道。
肖家莊的爺爺嬸嬸們也會說：“女孩子家家的，以后要嫁出去，嬌生慣養算什么勁。”
還會偷偷地告訴她：“你可要多多讓著你的小弟弟，不然以后在夫家沒有依靠嘞。”
那個時候肖茉莉小，只是愣愣地點點頭。
回到家中，她會將話原封不動地傳給母親聽。
余水水聽完卻只是沉默，許久才默默地點點頭。
“依靠……可能吧。”
她會低頭一眼已經隆起來的肚子，問余茉莉。
“你希望有個妹妹還是弟弟啊。”
“妹……弟弟！”余茉莉想起來爹爹說的話，立刻改口。
其實余茉莉是想要妹妹的。
妹妹多好，乖巧，可以讓她扎辮子，可以和她一起玩游戲。
最重要的是，不會像村里的弟弟們一樣，整日里追著姐姐打。
姐姐們如果搞了狀，反而會被罵一頓。
說：“女孩子家家的，跟弟弟計較些什么。”
“這樣肯定嫁不去一個好人家！”
每到這是，姐姐們也只能默默地低下頭，任由家里人打。
她們不想嫁去不好的人家。
肖茉莉也不想。
她以為，只要沒有弟弟，就不需要忍讓，也不會被嫁去壞人家了。
可是爹爹說，如果這一次再不生個兒子，他就把自己賣出去，買一個兒子回來。
余茉莉不想被賣出去。
所以她必須要有一個弟弟。
余水水不知道這些事情，她只是聽見余茉莉這樣說，便以為她真心想要一個弟弟。
只得幽幽地嘆一口氣。
后來，余茉莉似乎再也沒有聽人說起過這件事了。
余水水離了婚，一直跟著林余聲謀生。
弟弟在余水水身邊親自撫養，也養成了好的性格，從來不會欺負姐姐。
余明軒反倒會拿著樹枝子擋在她身前。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