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真挺看不懂這倆人的。
前一刻還劍拔弩張的樣，下一秒尹先生扔下孟道長，帶著自己手下陰差，二話不說直奔山陰城去了。
他這麼一走，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鬼車漠然的目視前方，憐兒抽泣著低頭不語，隻有孟道長，他站在原地盯著憐兒看了好半天，最終還是長歎一口氣。
後來孟道長走到我身邊：“你是怎麼在奈河水中活下來的？”
我留了個心眼，半開玩笑的跟孟道長說了句：“可能因為我姓祝融吧。”
孟道長傻眼了：“你怎麼可能……”
沒等他說完話我直接搖搖頭：“沒什麼不可能，我從奈河裏逃出來，這本身不就是個奇跡麼？”
然後我背著手，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總算明白琳姐為什麼不說她的身份了，六百年前那件事，說是斷絕了天下修道之人的苗裔也不過分吧。”
孟道長眉頭微皺，壓低聲音對我說：“所以……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透露出去，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姓什麼，千萬別被人家發現你跟青鸞有關係。”
我眼前一亮。
祝融青鸞，這就是琳姐的大名吧？你看，這不就被我詐出來了麼？
但孟道長接下來的話讓我心裏猛地一沉。
他用那種特別嚴肅的口吻警告我：“一旦被人發現，那不僅僅是冥府，陽間但凡有點本事的人也會對你群起而攻之，直到將你打的魂飛魄散為止！”
“不是，這不公平吧？”
我沉聲問孟道長：“當年闖陰間的時候，你和尹無心不是也在麼？冥使你也殺了好幾個，憑什麼他們追殺我不追殺你們啊？”
“我？我配跟你比麼？”
孟道長連忙向後一仰：“你可別誣陷我啊，當年我、尹無心、琴仙加起來都沒有月璃自己殺的多，更別提你和青鸞了。
倆閻君怎麼死的？還不是被你和青鸞一人一劍捅死的？鬼門關不也是被你倆弄塌的麼？
青鸞還好，她專挑冥使以上的人殺，罪孽倒不算太深重。
可你呢？無論鬼將陰差還是陰兵你是來者不拒啊，硬生生弄沒冥府三分之一編製，否則天道怎麼會降下九霄蕩魔神雷劈你，順便把月璃也給帶了進去？
你以為山陰城是幹嘛的？不就是為了補你當年弄出來的缺麼？
再說我倆一個鎮守山陰城，一個看守鬼門關，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犯下的錯早就已經抹平了好麼？他們就算想殺我也沒有理由啊。”
我都愣了，心想著我當年那麼牛逼麼？
但腦子裏剛冒出這個念頭的一瞬間，我突然感覺有點別扭。
仔細想想，似乎這段時間我已經開始習慣這個身份了，甚至孟道長說話的時候，我本能的會去想我曾經多牛逼，而不是琳姐的弟弟曾經多牛逼。
按說這是件好事，證明真靈契合的比較完美，我接受了這個設定，也認可了他的過往和經曆，兩個人再也不分彼此。
可奇怪的是我竟然有些恐懼。
我不禁在想，如果有天我拿回了屬於那道真靈的記憶，那往後的我究竟是這個姓祝融的男人，還是我顧言自己？
最讓我想不通的，其實還是心魔對琳姐的態度，它不止一次在我麵前罵過琳姐賤女人，不管咋說也是親姐姐啊，它不至於說這話吧？
我真想問問心魔他究竟為什麼恨琳姐，可惜它現在已經被那老頭徹底封印了。
沒有給我思考下去的時間，孟道長忽然抓住我手腕：“不對，你的心魔呢？”
我心不在焉的敷衍他：“被封印了。”
孟道長皺著眉頭：“不可能，就算已經恢複記憶，可你的修為並沒有長進，根本不可能自己將心魔封印。
顧言，你掉進奈河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
他這麼一說也算提醒我了，回憶了一下山上發生的事，我試探著問他：“道長，既然你對陰間這麼了解，那你知道鬼界還有什麼隱士高人麼？”
“隱士高人？”
他眉毛微挑，沉吟半天之後才回答我：“應該沒有吧，除了閻君就隻有東嶽大帝和五方鬼帝了，硬要說起來，鬼族還有些實力強大的高手，可它們早就已經被帝君封印了。”
我又問他：“那你知道沿著奈河往東走，距離山陰城兩小時路程的那座山麼？”
“山？什麼山？”
他忽然伸出手在我腦門上摸了一下：“你發燒說胡話呢？山陰城四麵環水，你就在這個範圍往死裏找，能找到個超過五十米的小土包我都算你贏，哪來的山？”
被他說的我更迷茫了，臥槽，難道剛剛是我見鬼了？
問題這是陰間啊，不見鬼才不正常好麼？
我琢磨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隻能一臉疑惑的告訴他：“不對啊，我剛才明明見到一個老頭，那老頭身邊還有隻叫黑貍的黑貓，是黑貍把我從奈河裏拖出來，老頭幫我把心魔封印了。”
孟道長也是滿腦袋問號。
可心魔的確已經被封印，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這，也由不得他不信我說的話。
所以最後他沉思著晃了晃腦袋：“我在鬼門關外待了六百多年，在陰間行走過上百次，也從來沒聽說過你口中的那個老頭。
但不管是誰，畢竟他沒害你，又幫你封印了心魔，這總歸不是件壞事。
所以接下來就和你沒關係了，你還是快回城裏，帶著自己的肉身和月璃一起離開吧，山陰城這幾天亂的很，我暫時顧不上你。”
說實話我挺想走的。
心魔這件事總算解決了，不知道瑩瑩醒沒醒，也不知道青青的身體怎麼樣了，我也想回去看看，順便過幾天安穩日子。
可一想起申公、尹無心，再想想老頭的話和琳姐留下的口信，我又開始遲疑了。
總覺得陰間有場變故即將發生。
說不定這件事跟我有很大的關係，琳姐這麼著急催我來，應該不隻是因為心魔這麼簡單。
我剛想問孟道長晚幾天走行不行，還沒等說話呢，餘光卻忽然瞄到了遠方的黑影。
一大群穿著各異的人出現在山坡上，朝這邊缺口方向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