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月沒有理會姜國富,她回屋挨個給后勤處、藥劑科等各科室寫了申請。

    后勤處申請后勤打掃、室內室外各種器具維修,藥劑科申請藥材采購,掛號處申請排號……把這些挨個遞交上去,毫無意外,統統被拒絕。

    理由五花八門,不是要先來后到,就是資金用完了,又或者是需要等待領導審批。

    陸星月笑瞇瞇的,半點不著急的樣子,“那就等嘛。”

    但愿你們真能拖得起。

    從各部門出來,陸星月迎面撞見王春麗。

    她鼻孔朝天,朝陸星月哼了一聲。

    陸星月不禁搖了搖頭,“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么做。”

    “你當然不會,不過,你有沒有地方看診,跟我有什么關系!”

    王春麗滿眼不屑,她已經跟堂姐通過氣了,這是陸星月從醫院站穩腳跟的第一步,她絕對不會輕易讓步的!

    陸星月也不著急,優哉游哉地進了西醫門診大廳,但愿這事是真和王春麗沒關系吧?

    門診與急診相連,門診在左,急診在右。

    陸星月從雜物間拖出一張桌子,又找了把椅子,白大褂一披,在大廳里坐了下來。

    桌上沒有名字,她就自己給自己寫了一張名牌。

    用藥房扔的包裝箱紙殼做的,左邊:花最少的錢,右邊:看最好的病,橫批:中醫門診陸星月。

    做了那么多年醫生,陸星月雖然不曾到大醫院一線去給人看病,但她太明白了,人這一輩子最怕的事情就是生病。

    即便脫貧攻堅后的許多年,也依舊有許多家庭因病返貧,因病家破人亡,更別說月工資不過幾十塊的年代。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陸星月的小桌邊就開始有人不斷徘徊。

    陸星月也不催促,工作證往胸前一夾,笑瞇瞇地看著對方。

    好一會兒,終于有人和陸星月搭腔。

    這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身材高大,一眼看上去什么病都沒有,眼睛里是深深的疲憊和無奈,肩膀佝僂著,像是被生活壓彎了脊梁的駱駝祥子里的祥子。

    “小姑娘,你真是醫生啊?”他問。

    他一開口,陸星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心里不禁嘆了口氣。

    “大叔來拿治哮喘的藥?”

    此話一出,男人頓時呆住,一雙發干發黃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你,你怎么知道?”

    他下意識看了一圈,妻子、兒子都沒在身邊才想起今天過來拿藥的只有他自己。

    陸星月無奈,“你的聲音告訴我的,是五年前春末夏初,氣候交接的時候生的病,是不是?”

    她拿手指點了點男人的腹部,雖然這個男人看起來很正常,但一說話就明顯的氣不足。

    “你,你真是,真是厲害啊!”男人一把拽開陸星月面前的椅子,“五年前我老家蓋房子,我仗著身強體壯,火力足,熱了之后就光著膀子干活,沒想到正熱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場雨,一下給我澆病了,病好之后就多了這么個毛病。原本家里條件還行,可這一年年的藥吃下來……”

    他說著就忍不住嘆氣,八尺高的漢子眼睛都紅了,圍觀的人也紛紛嘆氣,他們其中有許多都是有親身體會的人。

    陸星月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這個病在西醫上直至幾十年后也沒有能夠完全根治的手段,無論是噴霧式藥劑,還是常年服藥,都只是維持和控制。

    對于一個家庭來說,常年服藥的確是一份很重的負擔。

    “我幫你緩解一下,你感受感受。”她起身從針袋里抽出兩根銀針,分別在男人頸后兩側穴位刺入,手指輕輕碾轉幾下,便說:“再感受一下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