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皇後聽了這話，繼續說道：“夢中我記得容海的脖子後有顆紅痣，陛下可以遣人偷偷調查此事，這可以驗證我這夢的真實性。”
容季內心其實對這夢已經信了八成，他握住皇後的手，“一定是老天不願意見到咱們重蹈覆轍，所以才送給皇後您這預知夢。”
“隻要咱們不選容海，應該就能避開這劫難。”
他歎了口氣，說道：“原本我就有這想法，如果要過繼嗣子的話，若是年齡適合，就讓你侄女做太子妃。”
所以他才對那夢越發相信了。這些細節全都對上了。他這決定，也是為了承恩公府好，他算好了一切，唯獨算漏了某些人的狼心狗肺。嶽父一家對他忠心耿耿，又低調謙虛，卻不得善終。
即使那些未來的事情還沒發生，但已足夠讓容季萌生出一股殺意了。
顧皇後反握住他的手，她一貫端莊守禮，鮮少做出類似主動的行為。
容季能感受到她的手微微用力，仿佛要將自己激動的心情給傳遞過來。
顧皇後聲音哽咽，眼睛紅了起來，“陛下，如果那夢真是老天垂憐的話，那麼我們不需要過繼嗣子。”
“夢裏，出現了蘇悅靈。”
顧皇後將後續的夢境說了出來，容季這個即使聽到藩王叛亂也能麵不改色的天子，在聽到皇後將會生下太子時，還是不由自主露出了震驚混合著狂喜的表情，又帶著點不敢相信的夢幻。他有些敬畏地看著顧皇後的肚子。他要有太子了？
顧皇後其實原本是想等確定了懷孕以後，再同皇帝說這事的。隻是看著皇帝剛才那痛心憤怒的表情，加上對那夢境越發信服，她索性說了出來。她也不認為這皇宮中的嬪妃在知道她懷孕後會衝她下手，畢竟那些嬪妃也很清楚，天子若是無子的話，她們將來也無依無靠。夢中這些晉升為太妃的嬪妃，也沒幾個討得了好，甚至還得卑躬屈膝討好柳思。出身豪族一貫驕傲的麗妃，更是氣得早早去了。
容季忍不住來回踱步，“你最近的宮務先下放，不，我去跟母後說這事，讓她代管一段時間宮務，你好好養身子。”
如果現在把皇後的權利分給其他妃子，肯定會引起外界揣測。
顧皇後忍不住笑了，說道：“現在還沒有呢，陛下何必興師動眾，不知道的還以為臣妾是輕狂人。”
“放心吧，陛下。咱們的孩子，會平平安安生下來的，這可是老天的賜予。”她感念道：“衛國鄉君，果真一片赤誠，沒有半點私心，她竟是心甘情願將未來二十年的功德都獻出來。”
她和她素昧相識，卻願意為了她做這麼多。而夢裏的她，在容海過繼後，對他溫柔慈愛，他卻絲毫沒有感激之情，對他們冷酷無情。
隻能說有些人天生就不懂得感恩。
容季點點頭，等孩子生下來後，他或許也應該找理由冊封蘇悅靈。區區一個鄉君，哪裏配得上她？
容季想起皇後先前說的夢，冷笑一聲，“我看你侄女很好，容海根本配不上她。”
“我想那容海遲早會同柳府庶女結識，既然他們兩是恩愛夫妻，我索性就成全這份緣分。”他聲音宛若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因為憤怒，都直接用我了。
當然了，那柳侯爺，是別想官複原職了。他那些罪名可不是別人惡意汙蔑，都是實打實的。
他倒是要看看，等柳月芽始終是罪臣之女的時候，他法外開恩為他們賜婚，這兩人是否還能做恩愛夫妻。
至於皇後說的刺殺一事，他也得早做提防，至少他得活到他們的孩子長成，得親自教導太子，讓對方成為一代明君。
容季在皇後這邊呆了好一會兒，直到心緒平複下來後，才離開皇後的宮殿。
容季馬上派暗衛去調查容海的脖子後是否有紅痣。
對那些來去無影身手強悍的暗衛來說，皇帝這命令不僅莫名其妙，還十分大材小用。
不過他們從不會質疑天子的旨意，很快就去調查。
這事對他們來說，簡單得過分了。
不過一個時辰後，調查消息便送到了容季麵前。
容海的脖子後，的確有塊紅痣。
果然是預知夢啊。
容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在這時候，內侍上前向他稟告：“啟稟陛下，康王求見。”
容季聽到康王這名字，眸子中飛快地略過冷意。在他看來，容海現在不過七歲稚童，在他和皇後麵前，卻能壓抑天性，表現出乖巧孝順的一麵，背後肯定是有長輩指導。這長輩，無疑便是最後的贏家康王和康王妃，而康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康王是他的弟弟，也是先皇寵愛的玉貴妃之子，身份也就隻比他這個嫡皇子遜一籌。
隻是他那父皇，雖然寵愛玉貴妃，卻十分看重嫡庶，加上他從小就表現出優秀的資質，所以容季的地位一直很穩固，在父皇駕崩後，便登基為皇帝。康王內心應該是對他不服氣的，這些年來，他一直表現得乖順，讓他都快忘記他早期的桀驁不馴。
他不動聲色說道：“讓他進來。”
很快的，康王在內侍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見過皇兄。”
然後曲了曲膝蓋，準備行跪拜禮。當然了，他也隻是做做樣子而已，他這皇兄喜歡在人前表現出兄弟和睦的樣子，每次他要行禮之前，都會給他免禮。
康王容玨，他其實也不願意行禮，但他更不願意暴露自己的野心，這些年來在容季麵前，也一直裝得乖順模樣。在他看來，容季不過是運道好，從皇後肚子裏出生罷了。他樣樣不輸他，偏偏因為不是嫡出，就沒法當皇帝。幸虧容季無子，若是他好好運作一番，未嚐不能讓兒子替他圓了這心願。
然而這回他膝蓋都快碰觸到地板了，容季卻沒有將他叫起。
康王無法，隻能結結實實地行了個跪禮。
等他跪下了，容季才一副回過神的樣子，“咦，你怎麼就跪了？我先前不是說了嗎？在我麵前不必多禮的，你啊，就是太知禮了。”
康王重新站了起來，依舊是溫潤的模樣，“海兒那孩子，這些時日畫了幾幅畫，我想著皇兄擅畫，所以想請皇兄指點一二。”
他身後的侍衛將盒子呈了上來。
容季打開盒子，裏麵擺放著五幅畫。
說起來，他會選海兒，除了他天資不錯，十分親近他們以外，還因為他喜歡繪畫，這點和他一樣。
現在想來，隻怕這喜歡，也是刻意表現出來的。
容季一張張畫看過去，露出欣慰的表情，“我在海兒這年紀的時候，畫得可沒他好。”
康王試探著說道：“海兒醉心書畫，我想著他若是能跟著皇兄學到一些就好了。”
等海兒跟在容季身邊，朝夕相處之下，肯定比別人更有機會被選為嗣子。
容季歎了口氣，“吾倒是想親自教導海兒，可惜政務繁忙。”
他略一沉吟，說道：“既然海兒喜歡書畫，那就讓宋大儒教導他。”
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以海兒的天賦和勤奮，說不定咱們大夏皇室能出一個書畫大家。”
喜歡繪畫是嗎？那就一輩子繪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