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云】
秦仁看著圍巾上三個用金絲線繡出的名字，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
蛇族少女魚有容自從來了地球，開始識文學字了，一手字就寫的向來很好。
秦仁總是能清晰地記得，她端端正正坐在桌前一筆一劃，一絲不茍地練習著橫撇豎捺的樣子。
背部直直的，腰兒正正的，眸光干凈專注，腦后柔順的馬尾辮兒隨著肩肘的移動一抖一抖的，有著蜻蜓點水似的可愛。
這樣的魚有容，其實跟認真學習時的姐姐顧清也很像。
區別只在一些細節。
比如魚有容要比顧清要高半個頭，還會把沉甸甸的心口放在桌上。
因此魚有容寫字的時候也把紙放的比較遠，免得視線被遮擋。
就是如此這樣的一些細節，讓兩個做事同樣認真的人具備的氣質卻截然不同，姐姐看上去會嬌弱一些，而魚有容就更加青春元氣。
對于后者，秦仁尤其喜歡她晨練過后洗去薄薄香汗，再坐定下來學習的樣子。
第一束明亮的晨光照映進來，飄在她雪白的頸上，落在她黑柔的發間，拂在她清麗的臉龐…
這時提筆寫字的小蛇兒看上去，像極了學生時代，秦仁一直暗戀著的，坐在窗邊安靜而美好的某個同桌學習委員。
……
說來也巧，那個學習委員兼同桌，恰好就是當年的程思云。
就是小蛇兒為哥哥繡在圍巾上的那個名字。
……
有那么一刻，當秦仁目光細細掠過金色的織線時，他似是看到了一點淡淡的暗紅。
聯想到之前一段時間魚有容手指頭上的創可貼，秦仁可以猜到，對織圍巾都不嫻熟的小蛇兒，在繡【程思云】這三個字的時候，定是萬般小心翼翼卻也依舊不慎刺破了指尖。
可在秦仁的印象里，當時的魚有容同學為了保密，只說切菜切到了。
“……”
看著金色絲線上的疑似血跡，秦仁卻沒有，也不打算再追問真相了。
他舍不得去問，舍不得去提，真怕小蛇兒點著頭，怯怯地說什么“哥哥對不起，有容沒把血漬洗干凈”之類的…
聽起來多傻啊。
可秦仁清楚，如果是她的話，如果是天才少女魚有容的話，真就能這么想，真就能這么說。
“笨蛋…”
秦仁攬過魚有容的肩兒，將圍巾的一頭抽出來一段，溫溫柔柔地給她也圍上一截兒：
“…你送我的東西，要么繡你的名字，要么繡我的名字，繡她的…干嘛啊。”
“這和名字無關。”
魚有容扯了扯哥哥分過來的一半圍巾，把小半張臉蛋兒埋進幸福的溫度里：
“你喜歡一個顏色，就得用那個顏色，你喜歡一個人，就得用她的名字…有容送給你的東西，能讓你喜歡才是重要的。”
魚有容說著說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既然兩個人如今已經是男女朋友關系了，就還是鼓起勇氣繼續承認道：
“當然…有容的私心也是有的…”
“私心？”
秦仁好奇地瞇起眼睛，一條純良的小蛇能有什么私心？
“其實…決定織這條圍巾的時候，我剛學完一個成語，叫…愛屋及烏。”
魚有容有一種“坦白從寬”的緊張，手指頭牽著圍巾的邊緣繞啊繞：
“所以我就想，要是能送你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禮物，你就能…比如繡上你在意的女孩子的名字，你戴上圍巾的時候一看到，肯定心里就會很喜歡了，然后再一想到這個名字是有容繡的，那有容就能搭個順風車…也分到一點兒喜歡…“
“……”
秦仁的眼神看不出喜悲傷，小蛇兒不知道在他想什么，頓時有點兒慌亂，靠在男朋友肩頭的小腦袋驀地抬起，有些后悔地小聲道：
“你…不要怪罪有容好不好，有容下次不這樣就是了…”
……
怪罪？
秦仁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要怪罪，他也是怪罪自己啊…
今天聽魚有容這條圍巾的來龍去脈，秦仁忽然有種自己何德何能攤上這么個小女友的慚愧。
付出那么多，想要的那么少。
給喜歡的人送的圍巾上繡上其他女孩子的名字，只為了能從心上人那里討得些許“喜歡”，秦仁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才對得起這傻姑娘的癡心。
……
“你啊也不想想，對別人的喜歡，靠這種方法能分得多少啊？”
聽到秦仁這樣說，小蛇兒的面色就淡了淡，鼻腔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拽著圍巾側過身子：
“只有一個程思云的話，有容多少還是能分得一些的，可眼下…”
魚有容斜睨了一眼床上側身安睡的魚靈兒：
“…的確是不夠分了…”
“咳。”
六月的天，女朋友的臉。
眼見這談話的氣氛忽然就不對勁了，秦仁尷尬地抓了抓鼻子，趕緊重新端詳起圍巾來，什么“心靈手巧”“蕙質蘭心”，最后“鬼斧神工”“巧奪天工”都出來了，總之就是一陣彩虹屁各種夸。
當然，對于喜歡的人的夸獎，陷入初戀的小蛇兒也是永遠不嫌多的，只是聽著聽著，她卻發現秦仁老是圍繞圍巾夸，包括紋路啊，長短啊，用料啊，對于最難繡的那三個字，倒是一點兒不夸。
于是，魚有容難免就顰起眉兒，咬起下唇，抬眼望著他問道：
“哥，你現在…還喜歡她么？”
“誰？”
秦仁眨眨眼，明知故問。
“你的前女友，第一個道侶，叫程思云的那個女孩子。”
“……”
真相固然多少傷人，可有容是條聰明的蛇蛇，所以秦仁覺得欺騙更為傷人，于是咬咬牙，果斷道：
“嗯，喜歡，以后也一直會喜歡。”
“哦…”
小蛇兒眼光雖說黯了黯，不過旋即卻是撫著胸口，松了口氣似的，呆呆望著地板一聲輕嘆：
“那就好…”
？？？
秦仁這就有點兒搞不清狀況了，啃了啃手指甲，最終還是嘿嘿訕笑兩下，小聲試探道：
“有容，我還喜歡思云，你覺得…好？”
“嗯，挺好的。”
小蛇兒幽幽怨怨地點點頭：
“至少你不騙有容，而且…”
“而且？”
“…而且，哥哥能一直喜歡她那么久，那就應該也能一直喜歡有容這么久才對。”
“……”
有一說一，這一點秦仁的確自信可以做到。
只不過從自己的女友口中說出來，秦仁卻差點兒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恨不得馬上給這寶藏小女友一個熊抱的沖動。
“反過來，哥要是因為有容就不喜歡她了，那有容就會害怕，害怕你以后也會像拋棄她一樣拋棄有容…”
“那也太渣了。”
秦仁拍著胸膛信誓旦旦：
“反正秦某不會是那種會拋棄女朋友的人。”
小蛇兒聞言，好看的大眼睛眨巴著，一手攀上他的肩頭，嬌軟的身子湊了湊：
“真的么？”
“真的。”
秦仁點頭，她又湊了湊：
“一個都不會拋棄么？”
“不會。”
小蛇兒再湊，自己的鼻子都貼男朋友的鼻子了：
“真的就…一個都不肯拋棄么？”
“呃…”
秦仁本來心里是無比篤定，可被小蛇兒反復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了，正尋思對方到底怎么個意思，卻突然捕捉到了小蛇眼底一閃而過的瞥動，順著方向投去余光，看到床上身后還在乖乖睡覺的魚靈兒后，頓時心中明了，然后…
“哎呀！那啥，我突然想起之前馳哥幫我接的私活還沒做完，我得忙去了，有容你最近有什么想買的東西沒？這天可越來越冷了啊，你先上淘寶研究下衣服夠不夠，我先工作去了啊，mua~”
“……”
…然后秦仁果斷開溜，出了臥室門之后抹了把額頭細汗。
好家伙，小蛇居然在暗示自己拋棄大蛇…像這種危險系數極高的話頭，千萬不要考慮應對，第一時間能不接就不接！
這是來自驅魔人的直覺，也是作為兩條蛇兒的男朋友的基本修養。
————————
就這樣，秦仁溜到客廳一直“工作”到了晚上。
預計魚靈兒1點左右才會醒來，隨著時間逐漸靠近，秦仁的心情也逐漸有些緊張，他畢竟和魚有容不一樣，作為地球人對萬妖大陸的生物的情況著實沒底。
而趁著這陣功夫，魚有容又找來了。
但是幸好，并不是接著白天的事情，而是跟昨天的6個多小時有關。
“哥哥！”
“別慌別慌，誒喲喲，可人兒…突然怎么了這是？”
“我…我是不是”
“嗯？是不是什么？”
“要…下寶寶蛋了…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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