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巖從孫副局長辦公室出來，并沒直接回生產科技科，而是找個僻靜的地方，撥通了老丈人唐國華的電話。
原以為今天孫副主任找自己，是提拔干部前的例行談話，可沒想到卻變成了自己和鄧明科的私下競聘選拔。
這完全不符合規矩，而且據陳巖所知，也沒有這樣的先例。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今天這事讓陳巖隱隱覺得不妙，只是猜不透其中玄機。
所以，他非常想聽聽老丈人對這件事的看法。
電話很快接通，陳巖迫不及待把剛才的事跟唐國華講了一遍。唐國華沉穩的說：“要沉住氣，不要慌。”
“爸，我沒慌，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會來這一出。”
唐國華老謀深算的說：“事情已經成了定居，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靜等結果就好。今天晚上你來家里，我和你好好聊聊。”
聽唐國華的語氣如此沉穩，陳巖心里便踏實了不少。
“好，我晚上下了班就過去。”
掛了電話，陳巖轉身回科室，快到科室門口時小張和幾個同事走了出來。
“陳哥，回來啦。”
“嗯，你們這是要去干嘛？”
“吃飯啊，下班了。”
陳巖看了下時間，居然快到中午12點了，今天上午時間過得好快。
“一起去？”
“行，一起去。去外面吃還是在單位？”
“在食堂吃點算了。”
市畜牧局不足一百人，可食堂規模卻不小，裝修也很考究，三百多平的面積，四十多張餐桌，地面鋪的是大理石，吊頂還做了造型，規格之高就跟飯店大廳無異。
陳巖剛到畜牧局時，對如此超規格的食堂非常不解，后來一打聽才知道，是前任領導沒架子，喜歡深入群眾，經常到食堂吃飯，所以特意擴建的。
但劉喜民成為市畜牧局一把手后，開始提倡勤儉節約，不僅減少了食堂經費，自己也很少來食堂吃飯，這就直接導致食堂飯菜質量直線下降，普通職工用腳投票，讓之前火爆的食堂也變得異常冷清。
不過今天食堂卻有不少人，有一半多的桌子都坐著人。
今天食堂飯菜很簡單，主食饅頭，米飯，炒菜有西紅柿炒雞蛋，青椒土豆絲土，還有燒茄子。
打了飯菜，陳巖和同事找了張桌子坐下，小張吐槽說：“咱們畜牧局專管畜牧養殖，食堂卻連個肉菜都沒有，真有點說不過去。”
“免費食堂，湊合著吃吧。”
“怎么能說是免費呢，雖然沒讓出錢，可……”話說到一半，小張突然放低了聲音：“陳哥，你瞧誰來了？”
陳巖回頭瞧，發現鄧明科端著餐盤往這邊走了過來。
四目相對，原本想要隨便這個位置的鄧明科就徑直走了干活來，然后坐在了陳巖他們相鄰的餐桌上。
陳巖對鄧明科沒有好感，可也算是老熟人了，面子上還得過去的，就沖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但鄧明科顯然沒有陳巖的修養氣度，他想到在辦公室孫副主任給了自己臉色，瞧見陳巖氣就不打一出來，于是陰陽怪氣的說：“哎呦，生產科技科的人都在啊。”
小張笑著說：“鄧哥，就你自己啊。”
“嗯，自己。”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
“今天就不了，以后有的是機會。”
小張瞅了眼陳巖，故意問：“聽鄧哥的意思，你是要調到我們科室來？”
“沒錯，而且會很快，估計明天我就是你們科室的人。”
鄧明科這么說，無疑等于提前宣布生產科技科副主任就是他了。
不管鄧明科平時在單位多么不受人待見，多么囂張，又多么沒政治智慧，但這種事絕不會拿來開玩笑，因為副主任一旦不是他，無疑會成為眾人的笑柄。
陳巖頓時心頭一震，見同事都詫異的看著自己，臉上不免也有些尷尬。
上午孫副局長找自己去辦公室，大家都認為是提拔前的例行談話，可現見鄧明科說的如此信誓旦旦，不免讓大家對“提拔前的例行談話”產生了猜疑和遐想。
小張低聲問：“陳哥，副主任真是他？”
陳巖內心洶涌，臉上卻異常平靜，他既不否認也不承認，說：“只要單位沒有宣布，誰都有可能。”
鄧明科戲謔的說：“怎么，你們不信？”
小張笑著說：“不是不信，就是……沒想到，單位還沒下文件，鄧哥你自己主動就宣布了。”
鄧明科笑著說：“唐僧頭上的虱子，明擺著。沒必要虛偽，要藏著掖著，內部選拔副主任動員會上說的很清楚，這次下鄉我銷售成績最好，不是我還會是誰。況且……”他挑釁的看了眼陳巖，說：“某人生活作風有問題，根本沒資格當副主任。”
大家誰都不傻，鄧明科口中某人無疑是在指陳巖，所以全齊刷刷地看向了陳巖，但鄧明科沒有直接點名，陳巖也不好直接發作。
而且實話實說，陳巖也有些心虛。
莫非他知道自己和杜莎莎的事了？可他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絕不可能……
見陳巖沒有任何回應，就有人忍不住了，問：“你說的某人是誰呀？是常世光嗎？”
“怎么可能是常世光，不過和常世光卻有關系。”
大家再次愣住，完全想象不出，“某人”生活作風有問題和常世光能有什么關系。只覺得但如果鄧明科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件事好復雜，好精彩，好震撼！
不過陳巖此時，懸著的心卻落地了。
只要和杜莎莎沒關系，鄧明科就是說出大天來，他也不怕。
陳巖說：“鄧明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么，別再這里捕風捉影，胡說八道。”
陳巖這么說，看似是訓斥實則也是好意，且不說鄧明科是副主任的人選之一，影響團結的話不該說，叔叔是農業局二把手，說句不客氣的話，他在這里大放厥詞不是在丟自己的臉，而是在丟他叔叔的臉。
但鄧明科并沒從陳巖話中聽出任何善意，反而覺得陳巖是做賊心虛，他嘲諷說：“怎么，敢做不敢承認？”
這話無疑是在點陳巖的名，陳巖猛地站了起來，沉聲說：“你含沙射影，說誰呢。”
“哎吆吆，急了，急什么呀，你一急不就是此地無影三百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