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明夷于飛 > 章節580:昆侖與蒼生
    翼洲,琨城,跨州傳送大陣附近。

    “爾等敢竟然敢在翼洲殺我極堃殿弟子。縱然是天下之大,卻也再無汝等存身之處了!”那帶著白織金面幕的女修厲聲喝道。

    此刻,兩邊的人手已經殺得難分難解,那白衣女修身上再也沒有了圣潔雅致的氣韻,織金面幕上也噴濺了不少污濁的血跡,顯得十分狼狽。

    當初那群在仙瑯閣臺的高階修士們,在容與的幫助下破開陰陽鴛鴦陣和陰煞陣的連環套后,得以逃脫出去。

    離開了仙瑯閣臺后,大家立刻分散開去,尋找到城主府各個院落里的自家的弟子們匯合。

    兩廂一碰頭,那白衣圣女和城主府編出來的謊話立時就露餡了,這完全是把他們困在城主府,想要圖謀不軌啊。

    眾人不再猶豫,立刻分頭趕往洲際傳送陣,而且主要就是去往昆侖的傳送陣。

    此刻,大家對極堃殿充滿了提防和恐懼,內心反而愈發依賴起昆侖來。

    一定要討回公道!

    一定要極堃殿血債血償!

    可極堃殿的公道哪里是那么容易能討回來的,天底下能壓制極堃殿的,也只有昆侖了。

    所以大家就不約而同的再次集結在了通往殷洲的傳送陣外。

    他們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守在大陣附近的白衣女修和承修圣君等人,自然早都察覺到不對勁。

    等到這些各大宗門、世家的弟子們陸續趕到的時候,白衣女修等人也都嚴以待陣,擺好了準備戰斗的隊形。

    正一道門的帶隊修士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他們二話不說,掏出各種攻擊符箓就直接扔了過去。

    然后雙方就“噼里啪啦”的打成了一團。

    不過彼此尚且都還有所克制。

    極堃殿的人雖然知道自己暴露了算計,但他們在沒有收到指令之前,不敢擅自狠下殺手,唯恐不慎耽誤了大司御和大宮主的正事。所以有意拖著打,希望盡早得到明確指令,方才好放開手腳。

    而正一、魂寰、昆侖等長老,卻有心留下活口。畢竟他們要討伐極堃殿,需要有人證為宜。

    另外這個大陣肯定不是壞了,而是被極堃殿做了手腳。那么要想恢復大陣,怕也要從這些守陣的人身上獲得解決的答案。

    雙方都有所克制的情況下,這仗就打得熱鬧卻拖沓起來。

    你丟一個符箓,我展一個陣符。

    你連環十九劍追殺,我百花亂斗步躲閃。

    雖然互有損傷,但卻遲遲未見輸贏。

    “妖女,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倘若你乖乖拿出大陣的樞紐,本座就考慮饒你一命。”魂寰唐子怡圣君威脅道。

    那白衣女修冷哼,“唐圣君好大的口氣,你們來我琨城,我極堃殿好生招待諸位,現在被你們這樣喊打喊殺。各位不如想想怎么對我極堃殿解釋吧?!”

    “好個巧言令色,死不悔改的妖女。看來你給我們正道修士下蠱蟲這件事,不是個人行為,而是你極堃殿的手筆了!”唐子怡用一口鈴鐺樣子的寶器,轟開面前飛來的金針。

    “我倒是想在天下修士面前問問王星御,你們極堃殿做此倒行逆施之事,敢用魔修蠱蟲手段坑害我等正道修士,到底是想干嘛?!”

    “倘若你極堃殿不能說個清楚,我天下正道修士,卻是再也不能容你極堃殿放肆了!”

    白衣女修聽到“魔修蠱蟲”這四個字,面幕下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她強行辯解道,“簡直是胡說八道!”卻也不肯再多說半個字。

    見她心虛示弱,其他的散修更加鼓噪起來,“還什么星宮呢,我呸!竟然做出這般用修士養蠱的事情,你們心里可還有一點點敬畏之心。”

    “對,這些名門正派,一個個嘴上冠冕堂皇,實際背地里最為下賤惡毒。什么極堃殿,我看就是魔窟!”

    那白衣女修聽聞這些人越罵越狠辣,而自己這邊遲遲未能收到催動大陣的指令,不由開始焦躁起來。

    她不斷指揮自家這邊的圣君結陣防護,可暗中卻已經把大陣的樞紐攥在手心里。

    怎么還有沒有爆裂出母蠱來。

    按照約定,一旦母蠱發作,她就打開大陣,帶著自己這邊的修士們搶先離開翼洲。

    可,母蠱為什么還沒有發作?!

    白衣女修焦慮又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錯。

    而正在對他們圍攻的正一、魂寰的長老們,也不知道女修的計劃,但他們隱約也察覺到,女修似乎在拖延時間。

    這種不詳的預感讓正一、魂寰以及昆侖為首的長老們加快的進攻的速度。

    “轟!”正一長老掏出一枚巨劍符,那符箓在半空中化作一道越有十丈大小的金劍,狠狠砸向白衣女修的陣營。

    白衣女修咬咬牙,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枚星辰耀石,以手指凝聚勁力,將星辰耀石彈向空中,贏向巨劍符。

    小小的星辰耀石跟巨劍符迎頭碰上。

    別看星辰耀石只有雞蛋大小,但它遇到巨劍符幻化成的金色巨劍之后,那星辰耀石就在半空中化作一個銀色的“巨碗”。

    金劍的劍尖扎在巨碗倒轉的碗底,卻也再難前進一步。

    金銀兩色的靈力相互碰撞,最后在空中爆裂開來,宛若下了一場金銀交織的細雨,煞是好看。

    這一局,卻是雙方再次平手。

    白衣女修的臉色更為難看。那巨劍符倘若真的扎下來,他們這邊的陣械根本防御不住,這種相當于集合了十數個劍修圣君合理的巨劍符,只能用星辰耀石來破。

    可她手里的星辰耀石,已經不剩幾枚了。

    正一道門那修士看著她咧嘴一笑,手腕晃動,從自己的納戒中竟然又抽出厚厚一沓的巨劍符,粗粗看上去,就足有十來張的樣子。

    該死的正一道門,難怪所有宗門都極為討厭他們,這種用符箓砸死人的打發,實在讓人憋屈惡心!

    白衣女修還沒有想到怎么跟正一道門的修士勢均力敵,她猛的腳下一軟,整個人站立不穩,整個身體向左微微栽去。

    雖然白衣女修很快就足間用力,重新穩住了身形。但剛剛那種大地微微顫抖,好像整個地面都抖動了一下的感覺,非常怪異。

    很快的,白衣女修就發現自己剛剛的異樣不是錯覺。

    因為她對面的正一道門的修士,也栽著身體往后微微仰了一下,然后震驚的看向自己。

    剛剛,似乎地動了!

    難道這么巧,居然會在這種時候,發生地動么?!

    太過突兀的地動,讓在場激烈的戰局都瞬間暫停了一下。

    但很快,眾人再次戰成了一團。

    這種區區的地動又沒有塌山倒房,對他們修士來說就更不算是什么了。還是眼下的危機更為重要。

    眾人緩過神后,以更加激烈的節奏投入到了戰斗之中。

    然而,才剛動手不到一刻鐘。

    “轟!”

    腳下再次微微震動了起來。

    這次的震動比只剛剛更加劇烈了一些,可是依然只有一波劇烈的震動,然后再次安靜了下去,宛如什么都未曾發生過一樣。

    地動,還能這么一下,一下的來的么?

    雙方都覺察出了不對勁,提防的看向對方——莫非是你們在暗中搞些什么勾當?!

    這一次,大家沒有立刻就撲上去纏斗,而是盯住對方試圖想從彼此的表情里,看出一些端倪。

    可他們只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出探究的神色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誰在搞鬼!

    “轟!!!”

    第三次地動再次傳了過來,它的顛簸震動更加清晰,而且有一道巨大的紅光沖上半空,隱隱照亮了半邊天空。

    這一次,大家都看清了。

    好像是在西南方,有什么東西炸裂了。

    正一道門和魂寰、昆侖等修士還在面面相覷,那白衣女修卻震怒的尖叫出聲,“應洲大陣!”

    琨城一共有四洲的跨州傳送大陣,分列琨城的四大方位。

    通往殷洲的跨州大陣,就是他們目前圍攏著準備闖關的地方。

    頭兩次跨州大陣被破壞的時候,因為相隔甚遠,故而眾人只是隱約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動,宛如地動一般。

    但最后一個應洲大陣,跟殷洲的跨境大陣相距最近。

    所以不但地動清晰,甚至連爆炸的火光和靈氣碎片,也都讓眾人清楚的看到了。

    原來竟然是有人一口氣掀翻了三座跨州傳送大陣。

    這,這究竟是何人所為?!

    傳送大陣乃是世間最為繁復的陣符。尤其是跨洲傳送大陣,為了能支持超遠距離的傳送,不僅每次都要耗費巨大的靈石,還要在陣符下方設置各種保護陣符。

    能這么短時間毀損洲際傳送大陣的,除了那幾位化神仙君外,這世間可沒有什么人能做到了吧……

    除非,除非是那個家伙。

    那個不拘一格,瘋狗一樣的家伙。

    眾人的心頭都不約而同的涌上了一個人的名字——謝辭君。

    就在雙方都驚疑不定的時候,一道人影瞬息間閃動到了他們的面前。

    此人青衣皂靴,姿態瀟灑從容,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起來非常的桀驁。他左手拎著一個昏迷不行的白衣修士,右手持著一柄黑漆漆的短劍。

    “謝辭君,你,你怎么在這里?”魂寰的唐子怡脫口而出。

    來的人正是天下第一元嬰的昆侖謝辭君,他驟然出現在這里,別說唐子怡詫異,連昆侖這次帶隊的望舒執事也詫異萬分。

    “道原圣君,您此刻不應該在昆侖瑤臺峰么?怎,怎會來琨城?”望舒執事劉病已詫異的問。

    是的,無論散修還是宗門子弟。

    其實大家都多多少少知道,這次昆侖給掌門人辦的賀壽大典,其實只是一個由頭。最關鍵的是要傳承昆侖掌門之位,開始下一個時代了。

    而且大家其實也都知道,端昇仙君意屬自己的弟子謝辭君。

    作為未來的昆侖掌門繼任者,這種關鍵的時候他不在昆侖待著,跑到琨城這里來干什么?!

    這是讓所有人都覺得意外的。

    不過現在更重要的是問清楚剛剛洲際傳送陣爆裂的事情。

    唐子怡左右看看,還是自己開口問道,“謝圣君,剛剛我們都聽到了三次巨大的爆裂聲,不知道您可知曉是何緣故?”

    謝辭君目光轉向眾人,態度格外坦然,“知道,應該是通往應洲、和洲還有虞洲的跨州傳送陣被毀,下方的防護陣爆裂產生的爆炸。”

    一個小胡子的散修立刻追問,“那謝圣君知道大陣是怎么毀壞的么?為何有人會毀壞大陣,莫非是想把吾等都困在琨城,殺人滅口不成!”

    這小胡子散修第一個想到的是極堃殿。

    極堃殿做出此等駭人聽聞的殘暴魔修事宜,倘若不把他們都留在琨城殺人滅口,又怎么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謝辭君的眼睛卻沒看向小胡子修士,而是盯著防御陣里的白衣女修,“那倒不是要殺人滅口,也不是極堃殿所為。”

    小胡子修士脾氣急躁,還以為謝辭君不知道前因后果,他立刻大叫起來,“謝圣君不要被極堃殿騙了,這些歹人在靈食、靈茶中投放蠱蟲之卵,騙我等喝下,乃是想用惡毒的魔修手段,控制我等啊!”

    “謝圣君來的正好,你可以要代表昆侖主持公道,緝拿這些魔修兇徒,為我們討回公道,找到驅除蠱卵的辦法才是。”

    其他散修聽聞,立刻也高聲附和,“正是,正是。既然謝圣君您來了,想必您也能代表昆侖。為我等做主才是。”

    “昆侖還請為我等做主,我師兄弟一直尊崇昆侖,向來以昆侖馬首是瞻。如今被極堃殿惡賊陷害,還望昆侖秉承修真一脈的道統,匡扶正道,除祟誅魔!”

    聽到這些修士們七嘴八舌的聲討話語,謝辭君這才微微轉頭,“你們被種下蠱卵了?”

    那些散修們都更加群情激憤的含冤,“我們是相信天下八大宗門乃是正道彪炳,這才會毫無防范!”

    “誰能想到極堃殿這種裁奪臺天下正邪是非神殿,卻能以身侍魔,用這種魔修手段坑害道門同仁啊。”

    謝辭君卻沒有理會大肆尖叫的散修們,而是把目光移向了昆侖、正一還有魂寰弟子。

    礙于宗門的顏面,盡管這三大宗門弟子中也有部分人中招了,可他們卻強行壓抑心中的恐懼,并沒有發言怒斥極堃殿。

    大宗門要找回場子,有都是手段,不必要第一時間出來含冤。

    當謝辭君的目光掃過他們的時候,那些已經中招的名門弟子,都微微低頭,羞愧難當。

    謝辭君看到那些低頭人的數量,桃花眼微微輕合,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各安天命。”謝辭君輕輕呢喃。

    “謝圣君,您剛說什么?”有散修著急的追問,剛剛謝辭君的話太輕柔,他們沒能聽清。

    謝辭君沒有回答他,只見他右手微張,本來被他輕輕持在手里的小黑劍,瞬間消失。

    “轟!”

    驟然間,在眾人都沒有察覺的時候,那小黑劍已經閃現出現在傳送大陣的正上方,然后直直的向下刺了進去。

    明明是防護森嚴,被層層嵌套了防護陣法的洲際傳送大陣。

    可當小黑劍詞下來的時候,那些驟然閃現的防護罩,就像雪花遇到燒紅的鋼針一樣,剛剛泛起一點光芒,就被徹底的肢解了開去。

    這就是謝辭君的一劍之威。

    爾思劍加上謝辭君凝聚的法則之力——信。

    他相信自己的劍意可以破開天下所有的禁忌和陣符,那么這些陣符在遇到謝辭君的劍意時,幾乎毫無抵抗之力,直接潰散崩解。

    信之所至,無堅不摧。

    洲際傳送大陣驟然崩裂的爆炸,向四周沖擊了強勁的氣浪。

    不少毫無準備的修士被這股氣浪掀翻了出去,狠狠的摔向后面,砸倒了在大陣旁擺放攤位的桌椅和篷子。

    而那白衣女修更是聽聞到其他三個大陣被毀,立刻試圖偷偷把阻斷大陣傳送的干擾符陣收起來,重新啟動大陣的樞紐。

    可她還沒能來得及做完這一切,謝辭君的爾思劍已經將通往殷洲的最后一個洲際大陣給斬斷了。

    “謝圣君,您,你,你這是干什么!”小胡子散修憤怒的咆哮起來,“莫非剛剛那三個跨洲傳送大陣,是你毀壞的不成?”

    面對小胡子修士的指責,謝辭君直接承認,“是,那另外三個洲際傳送大陣,正是在下親自毀壞的。”

    小胡子修士看了看謝辭君,又看了看在不遠處依舊跟他們對峙的白衣女修們,他顫聲道,“莫非,你們昆侖也跟極堃殿同流合污,聯手要謀害我等?”

    小胡子修士的話一出,散修們立刻緊繃起來,他們再次相互靠近,遠離了這幾大宗門的弟子們。

    眼前的事情太過詭異了。

    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謝辭君沒再理會小胡子修士,而是對昆侖望舒的執事劉病已招招手。劉病已立刻趨前靠近謝辭君。

    小黑劍爾思飛了過來,謝辭君彈指一瞬間,爾思劍被他收了起來。

    然后謝辭君的掌心出現了一枚巴掌大的黑色令牌。

    令牌的背面是一座高聳孤單的云浮風,下面群山環繞,一共72座。而正面只有兩個銀鉤鐵畫的篆字——昆侖。

    這是昆侖令,也可以叫做昆侖掌門令。

    見昆侖令,如見昆侖掌門。

    其實,就算謝辭君不拿出昆侖令,憑借他的聲望和身份,大部分的時候,昆侖的執事們都會遵照他的意見而行。

    不過如果謝辭君拿出了昆侖令,那么無論接下來他說的話有多么的荒誕、荒唐甚至不可思議,昆侖所有弟子,都要令行禁止,絕不遲疑。

    謝辭君之所以要拿出昆侖令,就是因為他接下來說的話,會非常的匪夷所思,讓人難以接受。

    “這是昆侖令。”謝辭君展示給劉病已。

    劉病已立刻抱拳躬身,“見昆侖令,如見掌門,請道原圣君示下。”

    “劉病已,你統領所有昆侖弟子聽令,接下來凡是被殤尸蠱所寄生的修士,無論是散修、凡人,還是世家弟子,宗門弟子,皆殺之。”

    劉病已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向謝辭君,卻聽見謝辭君接下來更為殘酷的話,“倘若有昆侖弟子被殤尸蠱所寄生,不分內門或是嫡傳,皆殺之。”

    “琨城上下數十萬混雜的居民、百姓,只要被殤尸蠱寄生,不分老幼,嬰孩,婦女,皆殺之。”

    “這琨城之中,怕是有半數之上的修士和百姓,都被殤尸蠱寄生了。我需要你等徹查徹殺,不錯漏一人。”

    “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謝辭君說得不算快,可他下達的命令,卻讓人骨血冰冷。

    要知道,在劉病已帶隊的百余個昆侖弟子里面,也有十來個弟子被蠱卵感染過了。此刻蠱卵沒能發作,這些弟子一直壓抑著不安。

    昆侖向來的傳統是眾志成城,團結互助。哪怕同門遭遇了各種意外,但凡有一絲機會,都絕對不會放棄彼此。

    而謝辭君的命令,不僅殘酷,而且冰冷到了極點。竟然在沒有嘗試過的時候,就要放棄被蠱卵感染的同門,這簡直有違昆侖的道統啊。

    劉病已瞪大眼睛看向謝辭君,似乎在等他的解釋。

    謝辭君卻只問了一句,“你可聽清楚了?”

    望舒執事劉病已只能回答,“聽清楚了,可……”

    謝辭君說,“聽清楚了,就去做。”

    劉病已的內心充滿了各種質疑和抵觸,但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黝黑的昆侖令時,他還是雙手微微屈起,指間相對,沉聲道,“是。”

    可劉病已終究還是繼續追加了一句,“待此間事了,吾必將登瑤臺峰,擊響云鐘 響云鐘,向四位化神仙君稟明此事,求個公道。”

    謝辭君微微頷首,“可以,我一定去響云臺等你。”

    響云臺,響云鐘。乃是瑤臺峰乾極峰后方的一處白色云臺。上面的響云鐘乃是一件定制的法器,雖然只有巴掌大,但只要敲響,就能鐘鳴響徹七十二峰。

    一旦響云鐘響了,四大仙君就要登響云臺,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逆天禁絕的冤屈之事。

    但響云鐘也不是輕易能撞響的,雖然昆侖對此不設禁制,只要撞了響云鐘的人,無論是否真的有冤屈,都要為昆侖做巡察邊境、鎮守北境寒域苦工百年。

    倘若是誣告或者錯告,這個期限還要再翻上一倍。

    故而尋常人,沒有人會去撞響云鐘。

    劉病已大概實在抵觸謝辭君的命令,可作為昆侖最為嚴守法紀的望舒執事,他沒辦法辦法拒絕昆侖令。

    所以他會去做這個看起來像是亂命一樣的任務,卻寧可背負百年苦工,也要撞響云鐘,向四大仙君討個說法。

    謝辭君跟劉病已的問答,旁人不一定清楚,可昆侖的弟子們卻都知道這里面的意味。

    兩位圣君都在已經將自己的前途壓了上去,這絕對不是什么任性胡為的事情。

    不少已經知道自己中蠱的小弟子,臉色慘白,神情絕望。而跟他們交好的同門師兄弟們,卻忍不住開口哀求,“原道圣君,不可,不可啊!”

    “師弟只是誤中蠱卵,等我們回到昆侖,一定可以解開的,原道圣君怎可做此狠毒亂命之事?”

    昆侖弟子還是震驚,散修們本就一直關注著這邊,聽到了謝辭君的話,不少散修已經崩潰的開始咆哮了,“他們是一伙兒的!這幫天殺的大宗門,是要殺光我們滅口啊!”

    這話說來簡直荒誕不經,根本毫無道理可言。

    可在這短短的數日之內,這些散修卻歷經了大陣忽然封閉,被騙入琨城城主府,遭到暗算植入了蠱蟲之卵、極堃殿居然敢公開修煉魔功……

    太多的荒誕之事集其一堂,倘若現在說昆侖和極堃殿聯手滅口,似乎也在清理當中。

    散修們慌張的掏出所有保命的家底,絕望的等待著下一步的搏命之戰。更有機敏的,已經悄無聲息的向外慢慢的挪動著,大有伺機想逃的意思。

    但所有的跨洲大陣已經全部被毀了,他們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等雖然是散修,可殊死一搏也要帶著你們一起下地獄。昆侖,爾等助紂為虐,不得好死!”小胡子修士早就掏出了自己的本命長劍,撕心裂肺的咒罵著。

    謝辭君根本沒有理會他,而是看著那些絕望的昆侖年輕弟子們,深施一禮,“今日種種,是我謝辭君對不住諸位同門,所有因果血債,借由我一人承擔。但,昆侖弟子,凡中蠱卵者,皆殺之,不可留,此令不改。”

    劉病已的牙根都要咬碎了,他手里緊緊攥著自己的長劍,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話,“昆侖弟子聽令,凡誤中蠱卵者,上前三步!”

    昆侖弟子們的眼中都是震驚絕望的神色,他們彼此互相用眼神對視著,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

    “啊,啊,啊!”就在此時,忽然有人發出了慘叫,緊張的氣氛被著意外打斷了。

    只見一個灰衣的元嬰散修,正在狠狠的咬住一個黑衣散修的脖子,那狠厲的模樣,竟然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一樣。

    高階修士們對這兩個人不算熟悉,不過他們都曾經被困在仙瑯閣臺,當初他們師兄弟二人,因為師兄誤中了蠱卵在體內,為了破陰陽鴛鴦陣的時候,想要犧牲壓制蠱卵的陣法,那黑衣修士多次暴躁阻攔。

    故而大家對他們師兄弟都印象頗深。

    可此刻,一直相互守護的師兄弟二人,卻仿佛是積年的仇人一樣,被狠狠咬住了脖頸,大口的吸食著鮮血。

    那黑衣修士不斷掙扎的大叫,“師兄,師兄你快放開我,你,你快放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眾人越發驚懼了。

    可謝辭君卻明白,終于到了關鍵的時候,幸虧此刻他已經毀燼了四座跨州傳送大陣,不至于把災殃擴散到整個元炁大陸去。

    那黑衣修士大概疼得太厲害了,他終于凝聚了靈力在手掌之上,重重揮出一張,將自己的師兄用力拍了出去。

    那灰衣師兄被拍出去的時候,嘴里還咬著他脖頸后方的肉皮不放,竟然是硬生生從他身上撕裂了一大條皮肉下來。

    雖然對于修士來說,這種傷勢并算不得什么,可這樣鮮血淋漓的傷口,倒是比刀劍符箓之傷,來的更加觸目驚心。

    “那,那是什么鬼東西?”有人眼尖,看到飛出去的灰衣師兄的脖頸處,居然爬著一個巴掌大血紅的古怪花紋蟲子,那蟲子不斷的蠕動,而灰衣師兄順著蟲子蠕動的觸角,以同樣的頻次在閉合嘴巴。

    灰衣師兄又迷茫的撲向了周圍其他的修士,可其他人哪里會讓他近身,自然是立刻拳打腳踢的對其猛攻。

    灰衣師兄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身為修士的功法,他任憑那些攻擊落到自己身上,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卻全憑本能的不斷像周圍的其他修士靠近,試圖撕咬。

    黑衣修士還在高聲呼喊攔截,“不要傷我師兄!”

    可這種時候,哪里還會有人留情,人人自危到了極致。

    一個光頭散修的法器是個類似金拔一樣的靈器,當灰衣師兄想要靠近他的時候,光頭散修飛起法器,金拔旋轉的繞著灰衣師兄飛了一圈。

    灰衣師兄的頭就一下子滾落到地上,身子重重的砸了下去。

    黑衣修士慘叫一聲,“師兄!”他顧不得自己脖頸上還有師兄咬出來的傷口,幾乎是瞬移的撲向灰衣師兄。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謝辭君一手拍向黑衣修士,爾思劍瞬間出現在前方。

    “嚓”的一聲輕響,一道紅光閃過,被劈成兩節的殤尸蠱掉落到地上,丑陋的身子分成兩瓣還在地上扭動了幾下,才徹底死去。

    “啊,這,這是怎么回事?”有人驚呼。

    終于,大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莫非,這古怪的蟲子,就,就是那蠱蟲之卵不成?”有人顫聲的問。

    謝辭君指著地上的蠱蟲,“這就是殤尸蠱,而你們中有人中的蠱蟲之卵長大后,就是這副模樣。”

    在場所有人,除了極堃殿的弟子們,幾乎都倒抽一口冷氣。

    “謝圣君,救救我們,我們,我們不想死啊。”有的散修急得幾乎嚎哭出來,苦苦哀求著。

    謝辭君沒有回應那些散修,而是看像極堃殿白衣女修那邊,他們從剛剛大陣被毀之后,就變得安靜異常,甚至沒有想著逃跑。

    謝辭君對白衣女修說,“如有解藥,可饒爾等一死。”

    這意思十分清楚,想用解藥換取他們的唯一的生路。

    可白衣女修卻發出了短促的笑聲,“哈哈哈,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道原圣君,也能說出這樣可笑的話來。”

    “殤尸蠱只有母蠱才能壓制,根本就沒有解藥。它是蠱,又不是毒。”

    殤尸蠱是蠱,不是毒。

    這一點,謝辭君自然是早就知道。他不過是不忍昆侖和其他仙門的弟子將要死在蠱蟲之下,最后嘗試一下而已。

    謝辭君微微闔攏了雙眼,不是不忍心,而是不屑。

    在閉目那一瞬,爾思劍宛如一道黑色的流星,在瞬息之間就穿過了極堃殿那百余人緊密圍起來的防護陣。

    噗通。

    噗通,噗通。

    接二連三的倒地聲響起,當爾思劍重新回到謝辭君右手的時候,剛剛還久戰不止的極堃殿百人護陣團,已經沒有一個活口了。

    所有人的眉心處都只有一個針尖大的紅色小點而已。

    可就是這樣微小的一個創口,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躲得開。

    剛剛散修和眾位宗門長老們,已經在這里跟極堃殿的護陣百人團鏖戰了良久。極堃殿這百人團中至少有一半人都是元嬰大圓滿境界,實力其實不低。

    固然是大家剛剛沒有不計代價的拼命,可那也是實打實的在戰斗。對極堃殿的百人團的戰力,內心還是有些忌憚大大。

    可就這樣跟他們打了個不相上下的百人團,居然加起來都無法抵擋謝辭君的一劍。

    這個人,到底是什么境界?!他難道真的只是元嬰同階無敵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謝辭君表現出來的絕對實力所震懾了。包括剛剛還在喧鬧的小胡子修士,也多次張嘴后,一個字都沒敢說。

    反倒是劉病已,在看了剛剛灰衣散修的殤尸蠱爆發后,表情越發沉重。他忽然開口,“謝峰主,這蠱蟲到底是怎么回事?”

    謝辭君回道,“正如你們所見,這蠱蟲就是殤尸蠱,也就是蠱卵長大后的樣子。我其實已經找到了母蠱所在,但卻不能將之除去。”

    劉病已問出了所有人都在想的問題,“那又是為何?這蠱蟲不都是母蠱所控,一旦找到了母蠱除之,其他子蠱不是都會死去么?”

    是啊,大家沒吃過豬肉,但也都看過豬跑啊。那些宗門典籍里記載的,除去蠱蟲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母蠱而除之。

    可為何這次就不行了呢?!

    “這次的母蠱,乃是極堃殿以特殊根骨的修士為孕囊,專門孵化出來的。所以這些子蠱在母蠱死后,不但不會衰竭消亡,反而會加速爆裂,試圖爭奪成為母蠱的地位。”

    “倒時候,無論是琨城,還是其他任何感染了蠱卵的地方,都將成為人間煉獄。”

    謝辭君的這些話一說出來,立刻引發了不同的反應。

    劉病已依然緊咬牙關,可他卻沒有再質疑謝辭君,這才明白謝辭君方才說的那樣近乎殘暴的命令,實屬無奈之舉。

    而魂寰唐子怡反應更快,他立刻把魂寰弟子中幾個中蠱卵的人,用魂寰的困神陣給套了進去。

    他不能見魂寰弟子這樣被屠殺,也不能冒險讓他們在外面等待著不知何時爆裂的蠱卵,干脆先把人用陣法困住,隔絕開來。

    這是對這些中蠱弟子的最好的保護。

    正一道門的做法也跟魂寰差不多,他們也有自己的困陣符箓,此刻都毫不遲疑的拿了出來。

    跟幾大宗門的反應迅速相比,散修或者世家那邊,就變得拖沓和慌亂了起來。

    明明已經親眼見到了灰衣散修的下場,可眾人還是不愿意相信。

    他們紛紛質疑著謝辭君,盼著能從他的話語中找出若干漏洞。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體內的蠱卵不復存在。

    “這是陰謀,是你們幾大世家聯手屠殺我等散修的陰謀!”

    “又不是我們故意要被蠱卵感染的,憑什么感染了蠱卵就要殺人。老子的命,誰也別想碰!怕你們不成!”

    “不是我等不敬昆侖,但單憑你謝辭君的幾句話,就要了大家的性命,哪有這般道理。而且謝圣君,敢問極堃殿為何要這般做?無冤無仇,我們素來沒有冒犯過諸位仙門,為何卻都來要我等的性命?這是為何?”那小胡子修士終于還是忍不住,高聲叫了出來。

    這個問題,其實盤亙在每個人的心頭。

    在忽然間遭逢生死大變之際,大家忙著尋找生路,還來不及追問罪魁禍首。

    終于在走投無路的絕望之際,被小胡子修士嚷了出來——這到底是為什么?!

    是啊,為什么呢?!

    謝辭君也曾經一遍遍的問問過自己。

    到此時此刻,他還是不能理解星御仙君王星極。

    難道就因為要打破元炁大陸天道的桎梏,難道就是不甘心止步化神的境界,他就要獻祭一城之人、一洲之人,甚至元炁大陸上億萬生靈,來成全一己的私欲么?!

    這,跟十萬年前那些大能絕望入魔,有什么區別呢?!

    其實,是沒區別的。

    那位星御仙君,想要祭奠天下,助力他一人成神。

    “諸君,你我其實沒有區別。諸君為魚肉,我亦如此。”謝辭君緩緩轉身,看著散修們,“極堃殿的星御仙君想要破開天道壓制,集元炁大陸十二洲的機緣于一身,破神成仙,成就金仙之神。”

    謝辭君緩緩的說出了這個真相。

    但真相,不一定會被大家所接納。

    甚至連正一道門本次帶隊的歐陽權圣君,都覺得不可思議,“可,可元炁大陸有天道法則所限,修士的修為只能止步到化神仙君啊。”

    是啊,這是每個修士在最初踏入修真界,就已經明確知曉的事實。

    魂寰的唐子怡要靈活的多,他也一直在思考著所有的問題,此刻他喃喃的說,“可,可在十萬年前,遠古大能們的筆記里,修士們是有大羅金仙的。”

    九大仙門里都有遠古大能們的古早預見,里面確實記載了在極為古早的上古時期,修士們的修為可不僅僅是化神,在化神之上還有大羅金仙、大乘、混元、洞虛等等境界。

    只不過這些境界自十萬年前的道統之戰以后,就再也不存在了。

    歐陽權不解,“可不正是因為那些遠古修士不斷以自身修為篡改天道法則,再加上收靈脈為自己洞府,濫用濫取,最后才導致天道崩潰、靈界解體,整個天下都瀕于生死存亡么?”

    “所以后來才有了修仙和修魔的道統之爭,才會有十萬年前的滅世之戰啊。”

    這些事,是九大仙門的內門弟子的必修課。

    就是怕他們忘記了道統之爭的慘烈,走上魔修的道路。

    唐子怡只能繼續說,“可這些不恰好說明,上古修士們的路是存在的,只要足夠狂妄狠毒,如上古修士那樣攫取天道之力,抽取世間所有的靈脈,就能如同上古修士一樣,破開化神境界,成就前人仙道的極致么!”

    眾人聽聞了唐子怡的推測,忽然有了種撥云見霧的恍然。

    竟然還有這種可能。

    但轉念一想,又恨不得紛紛“呸”之,這有什么好的。如果高階修士都這么想,那就是他們以天下為芻狗,而自己,就是芻狗啊。

    知道的越多,越發絕望。

    眾人慌亂不已,想來想去,竟然是一條死路無解。

    有些人苦求謝辭君救救自己,救救天下蒼生,“我等乃是卑微散修,可昆侖,你們昆侖、魂寰、正一道門,乃是九大仙門啊。如今極堃殿要以天下為祭,仙君們不能不管啊,得救我等一救。”

    還有些人卻在絕望中變得肆無忌憚了,“呸!何必求這些仙門,他們還不是一路貨色。極堃殿拿我們當祭品去鋪升仙路,可昆侖又好到哪里去。”

    “謝仙君為何要如此利落的斬斷四個跨洲傳送大陣?你就是怕我們跑了,把我們當成必死的祭品,所以才會直接毀掉傳送大陣,是也不是?”那人厲聲喝問。

    翼洲乃是其實孤懸東海,雖然不像龍淵那樣遠離元炁大陸,但沒有大型的飛艇飛舟,幾乎不要想御劍穿越諾大的虛海。

    也不能說整個翼洲沒有一艘飛艇、飛舟,但肯定不會很多。而且眼下從城主府出來的,被困在琨城的人,就不會隨身攜帶飛舟之類的巨型法器。

    對于這個修士的問責,謝辭君坦然承認了。

    “諸位,你們或者你們的同門親友,可能身上被種上子蠱。我不能放任他們離開翼洲,所以必須要毀掉跨洲傳送大陣,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此次殤尸蠱的災禍,不會快速的擴展到整個元炁大陸。”

    見謝辭君承認了,那些修士更為激動。

    其中就有人癲狂的說,“我管別人是死是活,要是沒有你毀掉跨洲傳送大陣,此刻我依然離開這里,說不定就能找到破解蠱卵的辦法。現在留在這里,必死無疑,你斷我生路,就是殺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放過昆侖!”

    謝辭君看著那人,緩緩說,“你們可知,那個被星御仙君做成蠱母的是何人?”

    眾人一時不解,卻也紛紛住口,聽他繼續道,“那是一個根骨絕佳的無辜女修,她被活體煉制成蠱母,神思清醒的看著自己逐漸跟母蠱合為一體。她幾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都未曾做過,只因為根骨特殊,就被選中,活生生的做成了母蠱。”

    眾人眼中也都露出了不忍的惻隱神色,可他們不明白,那女修雖然凄慘,可并非自己所為啊。

    這筆賬,活該記在極堃殿身上才是。

    謝辭君說,“方才我說了,自己已經找到了母蠱,就是因為我親眼見到了哪位被選中為蠱母容器的女修。”

    “而她此刻,依然神志清醒,正在跟母蠱做最后的搏殺,為的就是多拖一會時間,給大家爭取些許機會。”

    “倘若她有半分私心,半分懈怠放任,母蠱就會全部吞噬她,成為操控子蠱的完全體。那么此地,此刻,這里就會變成蟲巢中心,此地就是人間煉獄。”

    眾人一時語塞。

    謝辭君又說,“還有我,我當然可以不毀掉大陣,因為我比諸君,都更有要回去昆侖的理由。”

    “正如方才魂寰的道友所說,想要復原上古修士破開天道限制的辦法,除了要以骨血獻祭之外,最重要的是抽取大量靈脈。那么諸位,天下間哪里的靈脈最為集中,最為純粹,最為富足?”

    這個不用答案,人人心里都知道。

    昆侖,只有昆侖!

    “那星御仙君既然圖窮匕見要以天下為祭去破天道法則,他的圖謀,必在昆侖。”

    “我比你們任何人,都著急要回去。因為昆侖毫無防范,它不會提防同位九大仙門的極堃殿,更不會對口碑一貫上佳的化神仙君有所猜疑。”

    “可我昆侖在星御仙君眼中,才是最大、最為肥美的的祭品。”

    “我昆侖弟子,才是他眼中最佳的血肉芻狗。”

    面對謝辭君這番話,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反駁。

    是的,星御仙君真要抽取天下靈脈破化神而成金仙,那么他針對的,一定是昆侖。

    哎呀,不知道為什么,眾人心里居然變得略微好受了一些。

    謝辭君最后說,“我何嘗不想立刻返回昆侖,可如果那樣,諸位帶著子蠱就會行去各大洲郡。一旦蠱母失控,子蠱成熟,各位就會變成新的母蠱到處筑巢。”

    “所以我毀去了跨洲傳送大陣,在昆侖和天下蒼生之間,我選了蒼生。”

    “這是我謝辭君對不起昆侖,對不起我萬千昆侖弟子。”

    “可我謝辭君對爾等,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