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中的惡煞指的是什么？”旁聽完道士的話，趙甲問。
大家都在看著道士，其實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但就是想從初次見到甄小姷的道士口中聽到答案。
道士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說道：“怨念頗深的鬼魂會帶有惡煞之氣，若被這種惡煞附身，被附身之人的三魂六魄都會被惡煞侵蝕掉，再也無法轉世。”
“無法轉世？”趙宗郢眼神倏地變了。
道士身體微微抖了下，硬著頭皮往下說道：“沒錯，這種惡煞尋常人對付不了，只有……”
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
“只有什么？”趙甲就像是趙宗郢和黑十一的嘴替。
趙宗郢看了眼趙甲，又將目光集中在了道士身上。
道士迎著趙宗郢極具威壓的視線，說道：“只有身具龍氣之人方才能誅滅這惡煞。”
“要如何誅滅？”趙宗郢眼神冷靜。
道士從懷里拿出來一張符文和一把匕首，“將此符文貼在惡煞所附身的身體上，用這把匕首將她殺了，惡煞自會隨之消散。”
“身體一死，原主人豈不是回不來了？”趙甲又當起了嘴替。
趙宗郢眼簾下壓，掩去眼底的真實情緒。
道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趙宗郢，小聲說道：“被惡煞侵蝕后也已經是殘魂了，回不來的，不過誅滅惡煞后，原主人就能正常投胎轉世了。”
趙宗郢手中捏著的杯子頃刻粉碎。
“嘭！”一間屋里響起了一聲茶杯落地的碎裂聲。
“對不起，姑娘，我再給您倒一杯。”綠茶慌亂地端起茶壺重新倒了一杯茶，遞給甄小姷后，她趕忙蹲下身來撿拾地上的杯子碎片。
“嘶！”綠茶抽了口氣，手指見紅了，還有血滴落到了地上。
“這么慌手慌腳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甄小姷將綠茶拉起來，親自給她處理手上的傷口。
綠茶看著低頭為她處理傷口的甄小姷，突然說道：“姑娘，你才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你是騙他們的，對嗎？”
甄小姷頓了下，若無其事地包扎好綠茶手上的傷口。
“姑娘定是騙他們的。”綠茶似乎也沒想她回答，自顧自地下了一個斷定。
甄小姷抬頭看綠茶，問：“你怎么知道我是騙他們的？”
“應當沒有哪個孤魂野鬼會向旁人說自己是孤魂野鬼，藏著掖著還來不及，姑娘定是又做了要離開的準備才故意這么說的。”綠茶輕聲說道。
甄小姷有些意外地笑了，這或許就是旁觀者清吧。
看到她笑了，綠茶松了口氣，但心里又有了一種自己的猜想被證實的難過。
她家姑娘從始至終做的事都是為別人考慮，連假裝自己是孤魂野鬼這樣的荒唐舉動都做出來了，就為了有朝一日長眠時周圍的人不會有離別之痛。
可誰又來為她家姑娘考慮？
“綠茶，要替我保密哦。”耳邊傳來溫柔的嗓音。
綠茶瞬間紅了眼眶。
“傻丫頭，哭什么。”甄小姷抬手捏了下綠茶的臉頰。
“姑娘就沒有半點辦法能留下來嗎？”綠茶淚眼汪汪地看著甄小姷。
甄小姷笑著搖頭，“我要是有，哪里會走這一步。”
綠茶眼里的淚嘩嘩地下落，“姑娘，綠茶舍不得姑娘……”
“你就當我早在兩個月前就死了。”
綠茶咬著唇，淚如雨下。
“嘭——”房門被撞開，趙甲大步走進來。
綠茶第一時間擋在了甄小姷身前，臉上的淚漬還未干掉。
甄小姷看著擋在前面的綠茶，感慨萬千。
這世間有太多讓她留念的人和事，只是可惜，這就是一個鏡花水月般的世界。
“綠茶，她欺負你了？”趙甲看到綠茶臉上的淚水時，直接就忘了自己進這個門是要干什么的了。
綠茶抬手擦去眼淚，“我家姑娘對我好得很，誰都可能欺負我，唯獨她不會。”
趙甲皺眉，指著綠茶身后的甄小姷，說：“你知不知道，她占據你家姑娘身體一日，你家姑娘便一日不能投胎轉世。”
“胡說，姑娘她……”綠茶正要解釋，背后被戳了一下，她像是被人摁了靜音鍵似的，瞬間閉上了嘴不再往下說。
甄小姷從綠茶身后探出頭來，用挑釁的語氣說道：“不管你說什么，綠茶都只會相信我。”
趙甲有被氣到，這時他倒是想起來了自己的來意。
“殿下在寢殿等你。”他冷聲說道。
甄小姷挑眉笑，“怎么，你家殿下是想我了？”
“少廢話，快去！”趙甲低喝道。
“大人，你為何不相信我的話？”綠茶用失望的眼神看著趙甲，她像護幼崽似的倔強地擋在甄小姷身前，寸步不移。
趙甲面色微僵，撇開臉。
同樣作為下屬，他欣賞綠茶對其主子的這種忠心，但他又無法認同她愚昧護主的行為。
甄小姷輕拍了下綠茶的手臂，從綠茶身后繞出來。
“姑娘，不要去……”綠茶一臉焦急。
甄小姷朝綠茶笑了笑，朝她比了個噓聲的動作，而后邁著從容的步伐朝太子寢殿走去。
這世上大抵也只有和平與愛才能叫人慷慨赴死。
而她，為的就是后者。
真正愛一個人，哪里舍得讓他在一個虛幻的世界里顛沛流離。
步入寢殿時，甄小姷的心情是格外平靜的，尤其看到趙宗郢手上在把玩著那把系統特制匕首時，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這一次求死，妥了。
“殿下，你找我來，該不會是這道士對你胡說了什么吧？”甄小姷抬手指著那一旁眼神閃躲的道士。
趙宗郢抬眸，將目光從手上的匕首移到甄小姷身上，打量著她。
“我們婚期將至，明日，你便回忠勇侯府待嫁，在此期間莫要外出。”他語氣平淡。
“哈？”甄小姷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下意識看向那道士。
什么情況？
匕首都拿了，就跟她說這個？
道士抬手摸了摸鼻子，躲避了她的目光。
看到道士的小動作，甄小姷心里一涼。
完了，這個小道士肯定沒按她的計劃來。
她今天的作死行動又可以宣告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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