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還知道報恩?!”男人大笑起來,手不停地拍地面,肩膀不受控制地抖動。
“你可是從這兒出來的,”
他指了指四周:“他們一個比一個自私,為了活命可以把別人一天的食物搶走吃掉,甚至可以把同伴殺了吃掉。”
吃人肉,在M國都不算什么新鮮的事情。
“就因為在這里呆過一段時間,我就會變得跟你們一樣嗎?”永太仿佛是不懂,又仿佛是反問。
他一個孩子,似乎都活得比他們通透。
男人被噎得沒話可說,抬眼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半截腿,過了半晌說道:“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永太席地坐在他身邊,不顧褲子蹭上了泥,聽著他說話。
“我是在黑市認識的那個人,他一直穿著黑色的長袍,從頭到腳遮得密不透風,外面的人都叫他亞龍,只有我知道,那是他自己取的名字,他......不是人類,根本就沒有名字。”
“不是人類?”永太聽不懂他的意思。
“對,”男人點頭:“我無意間看到過他摘下帽子的模樣,有點像動物園里的大猩猩,毛發非常旺盛,而且他的體型很大,你在他手里,可能和個礦泉水瓶差不多。”
他朝對著永太陰森一笑,是在故意嚇他。
可惜永太連死都不怕,把他的描述當成了故事在聽。
“大家認為的這個亞龍,是專屬于科學家霍爾的代理人,他負責把實驗室里剛研究出來的藥運出來,在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地點賣出去,至于買藥的人想做什么,都和他們沒有關系。”
“而我一心想要錢,就在霍爾想要一個人體試驗品的時候,將自己交易了出去。”
他掀開衣服,給永太看自己腹部的傷口:“我不怕疼,就扎在這個地方,藥效會更快一點,他們就給我加錢。”
“你賺了很多錢,”永太用肯定的語氣道:“但是你在這里裝成了難民。”
“這里的每個人,”男人抬起手,指尖指著不遠處躺著、坐著的人:“都是錢,人的身體可比性命值錢。”
明明也沒有風,永太就覺得背后泛起了涼意。
“人的貪欲,是永遠不可能滿足的。”男人總結了一句,從身上摸出了一張紙,隨手拿了根地上的細桿子,蘸著地上的黑炭似的泥,在上面亂戳亂劃。
永太還不認字,懵懂地看著他寫,問道:“你在寫什么?”
“地址啊!”男人順口回答。
“我不認字。”
男人的手一頓,回頭看看他,才恍然拍了拍腦袋:“寫順手了,都忘了。”
“今天在楓丹鎮69號,你喊亞龍的名字,他就會出現。”他把紙團成了一團,扔進了一旁的蓄水桶里。
“多謝!”永太站起來拍拍屁股,看著他道:“有機會,請你吃飯。”
這是他從楚湘兒那兒學來的,她向別人表達感謝的方式就是——請吃飯。
“你這個小孩!”男人似乎很久沒這樣笑過,頓時心里涌上說不出來的滋味,像是開心又像是酸澀。
沒準,下次就見不到了。
難民窟這邊,根本就不可能有出租車這種東西,只要五十一趟的絕命摩托車。
永太不想坐摩托車,干脆憑著自己的記憶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