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則是臉色微微一變，冷哼一聲，將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你爹楊章也不敢如此恨我說話，黃江之上，你大可以試試，沒了我漕幫的支持，你們家的生意能不能走黃江。”
“我說二位，大家都是黃江上混飯吃的，裴二爺，人家楊公子好歹也是客，你擺著架子，是不對。”關娘子順著楊凌的話開始責備裴二爺。
“關娘子，今日可以給你個面子，不過有些時候，在黃江上說話注意點，別沒了性命。”
話說到這里，裴二爺內心不但沒生氣，反而對楊凌的身份信任多了幾分。
從遇到楊凌開始，他便讓人去查過楊章的底細，青州楊章確實有這么個人，也確實有個兒子，在青州的名聲也算是小太保一個。
楊凌的飛揚跋扈，倒是像從大家族出來的，裴二也是借機試探，看到楊凌真的動怒，心中也才悄悄安定一些。
“威脅我？那將銀子退給我，我回青州去就是。”楊凌佯裝怒道。
“哼，你真當老子不敢殺你嘛？”裴二站起身來，眼中帶著殺氣。
關娘子連忙阻止，兩人劍拔弩張的，她也沒想到楊凌說翻臉就翻臉。
“兩位，法事都做完了，今晚神龍就會出現，咱們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
兩人齊齊冷哼一聲，坐下后，各自也不再吃飯，裴二招呼著要離去。
“把銀子退了再走！”楊凌不依不饒道。
關娘子一直在揣測楊凌的身份，大致能猜到他是官家的人，擔心裴二會動怒，讓楊凌抓到把柄。
其實楊凌也是在試探，看看關娘子有沒有將自己的官家身份告訴裴二。
漕幫的人明面上不愿與朝廷打交道，一般有官家參與的生意商船，他們都會徑直放行，不與官斗，這是漕幫歷代的規矩。
從裴二的反應來看，關娘子應該是沒說。
“銀子不退，如果不想看，可以早點滾。”
裴二爺撂下一句話后，徑直出了醉仙居，關娘子追出來的時候，裴二已經走遠了。
“公子，你不該與裴二起沖突。”關娘子說道。
“是嗎？可我覺得，裴二太霸道了，黃江之上，漕幫一家獨大太久了。”
聽聞楊凌的話，關娘子心中一驚，在這個時候發亂，讓她有些始料不及。
“好了，關娘子這事你就別管了，當然你也可以將本官的身份告訴裴二爺，我倒想看看，他敢不敢對我下手。”
說罷楊凌也離開了醉仙居，帶著齊文淵等人到了江邊，剛好有纖夫們拉著商船靠岸。
悠長的號子在兩岸響起，滾滾江水在江中咆哮而過，今日的水位明顯漲高了不少，纖夫們費勁了不少。
“陛下，漲水了，那頭畜生按捺不住了。”姜松低聲說道。
江中有巨蟒興風作浪，倒是有幾分成蛟的氣象，只是他遇到了楊凌，哪怕真化蛟，也不是楊凌的對手。
昨天晚上在黃江上，楊凌并沒有來得及出手，這頭畜生也很謹慎。
“陛下，有人在看著我們。”齊文淵也是壓低了聲音說道。
不遠處有幾個漕幫的幫眾在探頭探腦，應該是裴二派來的人。
“沒事，今日與裴二有了沖突，他看就讓他看著吧。”
“是！”
“黃江水師目前在那個碼頭？”
“在江陵，水師衙門就在那里，據此四十里，水師都護是張朝先張將軍。”
“張朝先？就是那個從楚州水師投降過來的人？號稱水戰無敵的？”
“對，就是他！”
黃江水師與楚江水師是目前內陸河道上最大的兩支水師，各有大小戰船三百余艘，兵馬三萬余人。
張朝先起先便是楚江水師的都護，楚州被李正道所得后，李正道以全家威脅，不得已他才投靠了李正道。
不過他在李正道的麾下向來是出工不出力，當初李正道下令讓楚江水師馳援江州，但他一路上走走停停，這才讓楊凌在江南江北取得大勝。
后來李正道敗逃，他被俘后，被李靖勸降后，被調來了黃江水師。
此人確實是通曉水戰，如今年過六十，算是老將，齊文淵來漕運河道上，張朝先出了不少力。
“姜松，你拿著齊大人的令牌，去調張朝先的水師過來，務必要小心，告訴張朝先不能將風聲透露出去，就說是正常巡視。”
“遵令！”
“陛下，您是要對裴二動手了嘛？”崔巖問道。
“既然我們查不到，倒不如來個打草驚蛇，用裴二來引引看，這位喬三爺能不能沉得住氣。”
“這個辦法好，裴二是榆林的主事，他一旦出事，整個漕幫都會坐不住。”
“齊文淵，你可以讓人將你的儀仗拿來了，朕的身份暫時不能說，借你的名頭辦事，否則喬三不會冒頭。”
“臣遵旨。”
楊凌并未回去，而是上前與纖夫們聊了起來。
纖夫們很少遇到有富家公子與他們如此聊天，一時間都湊了過來，楊凌面容和善，身上也沒有富家公子的架子。
“老鄉，如今這黃江上每日過的商船多了不少吧？”
“那是，陛下登基稱帝，天下一安定，商船自然就多了，不過，對我們來說，日子還是那樣。”
“你們就沒想要回去種地嘛？”崔巖問道。
“種地？河道兩岸良田不少，幾次河道崩潰，良田沒了大半，都是淤泥，種不出糧食來。”
“朝廷沒有人來治理此事嘛？據說朝廷下發了不少賑災的糧食，也在發放農耕用的工具耕牛，你們沒去領嘛？”
“公子，朝廷是發了不錯，能到我們手上才行啊，一層層下來，能有幾個子落在我們手上，種了田還得交稅，一年到頭連吃飯都吃不飽。”
這就是妥妥的現實，崔巖在書院中根本看不到的，他們能聽到看到的只有朝廷的國政，他們論的也是朝廷得失。
政令通行，是此次楊凌出京巡視最關心的問題，去青州是要解決讀書人對朝廷新政的抵觸。
巡視漕運，則是要解決漕幫帶來的危害，當然并不是要徹底的抹滅漕幫，他們能出現，自然有他們出現的道理，但不受朝廷控制肯定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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