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天子門生,他們的思想就得與天子一致,楊凌也下了不少功夫。
愚民是歷朝歷代都在用的,不僅女子無才便是德,還將讀書人的地位拔得太高。
以至于天下人讀書越來越困難,成了士族們的專享。
太祖立國后,試圖改變過,以科舉選拔全國人才,打破士族對人才的壟斷。
但事與愿違,大烈雖國力強盛,最終走上了動亂的路子。
楊凌的一席話,讓姜云龍等一眾士子臉色沉重,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哪里看得見民間疾苦,剛想反駁,卻只聽見楊凌在此說起。
“若是他們吃飽穿暖了,能讓他們活下去,他們還會反嗎?”
“他們有了家,有了守護的東西,他們還會反對朝廷嗎?”
連續的追問,讓一眾士子從不滿到困惑再到沉思。
能在上萬學子中走出來的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才賦驚艷之輩。
他們的思想還沒完全固化,這也是為何楊凌要與他們說這些話的原因。
“陛下,可要讓民富,我們只能從稅收下手,一旦降低稅賦,對朝廷也并非是好事啊!”
有士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意見。
“稅收不要光靠著農民,攤丁入畝后,朝廷的稅收不會少,而且朝廷收攏茶、鹽、鐵等稅權,戶部制定專門的商稅,你覺得朝廷的稅收還會少嗎?”
“陛下,朝廷參與商,這會讓萬民笑話的!”
士農工商的等級制度持續千年之久,這也是儒學的經典,強調階級劃分,強化皇權尊崇,所以朝廷參與皇商,會讓朝廷損失威嚴。
“萬民笑話?天下士子笑話才對吧?民眾的想法很簡單,你們都是朝廷在各個地方的使者,你們說什么,他們都會信,懂嗎?”
楊凌也沒想過要徹底打破階級劃分,這還不是時候,如果強行推進,哪怕他這一朝不會出事,后世也會出事。
到頭來也只會是第二個大隋,落得個短命皇朝的后果。
梅文宣、陳致遠等人臉色都陰沉了下來,從楊凌的話里,似乎很不看好士族,甚至還帶有些許仇視。
想要提醒的時候,被高隱的眼神給制止了,從始至終,高隱的臉上都是風輕云淡。
其他房玄齡、杜如晦等人看不出悲喜,他們對楊凌有絕對的忠誠,只要是楊凌所說,他們都會無條件的來實施。
姜云龍等人啞口無言,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儒道經典在楊凌口中變得一文不值。
“當然,朕絕不是瞧不起儒學,只是朕覺得還是要百家爭鳴的,儒學是學問,其他也都是學問,朝廷自然不要顧此失彼!”
獨尊儒術已經千年之久,朝廷依靠儒術治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楊凌還是想要做出些許改變。
儒學存在就有他存在的意義,他并不會一棒子打死,但其他學問他同樣也會看重。
“你們是朕的天子門生,你們出去后代表的是朕,若是朕給你們一個縣,你們能按照朕所說的來管理嗎?”楊凌問道。
士子們皆沉默不語,唯獨陳雪卿站了出來,畢恭畢敬道:“學生愿往!”
陳雪卿被其他人看成異類,以至于他恩師都不愿承認與他的關系,腦子里總有些奇怪的想法。
但在陳雪卿心里,他的抱負不比其他人小,做夢都想能主政一方,來印證自己的想法。
當這個機會擺在面前的時候,他自然不會放過。
“好,你們呢?不想與陳雪卿比比,是你們的那套辦法好,還是他的好!”
激將法對這些儒學士子永遠都有效,姜云龍心高氣傲,自然不想被人比下去。
“陛下,學生也愿往!”
姜云龍出聲,其他士子也都紛紛拱手愿往。
“既如此,朕就給你們個機會,不過朕這次不點頭名狀元,給你們一年的時間,誰的政績最好,誰就是狀元!”
梅文宣欲要上前,被高隱暗暗拉住。
“高相,陛下此舉不妥,春闈既然開了,如何能不點個狀元呢!”
“梅大人,陛下用意深遠,他此舉一旦成了,可直追上古圣君!”
“高相,我的高相爺,您好歹也是四朝老臣,你就任由陛下如此胡鬧嗎?”
“梅大人,慎言,陛下當面,你這樣說話有不尊天子之罪!”
梅文宣臉色一變,連忙低聲說道:“是我思慮不周,無意沖撞陛下。”
楊凌看著眼前眾人,有一個陳雪卿帶頭,還是有所收獲的。
“陳雪卿,唐州初定,你去唐州前南縣,聽說那里很苦,你去吧!”
“是!謝陛下!”
原本姜云龍以為楊凌會給陳雪卿挑選個富庶的地方,沒想到會是前南縣。
“姜云龍,你出身江州,就去江州吧,其他人等,吏部也會逐一安排!”
“是,謝陛下!”
一下子安排了八十個多個縣,這對朝廷來說遠遠不夠。
不過有了這八十多人,能成才多少楊凌并不擔心,只要有了第一次,陳雪卿等人成長起來,下一次科考,就會有更多的才子投效朝廷。
尤其是新政的好處,以陳雪卿的能力,楊凌相信他能理會自己的意思,打造出一個標準來。
至于姜云龍,他是儒家思想的代表,正好與陳雪卿形成鮮明的對比。
“好了,本次春闈到此結束,你們各自到任上后,還請各位善待百姓!”
“學生謝陛下,謹遵圣誨!”
學子們都退去后,梅文宣第一個站出來說道:“陛下,此舉有點冒險!”
“冒險?不破不立的道理,梅大人還不懂嗎?皇叔在位時,力圖想要改變的事,朕會替做完的!”
“陛下,臣奏請西蜀、涼州之事!”
眼看梅文宣的牛脾氣又要上來,李靖連忙開口。
“西蜀、涼州?他們怎么了?”
“陛下,如今大烈只剩下西蜀、涼州沒拿下,涼州黑甲騎二十萬,軍力軍備都在西蜀之上,但西蜀有蜀道天險,若要攻進去,也絕非易事!”
“臣奏請陛下,我們或許可與二郡主商議,穩住西蜀,先舉朝廷之兵,拿下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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