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事的人群抬著尸體，呼啦啦進了城，眼看著竟然有一百多人。
來福縣的衙役有一半去了小黑山維持秩序，除了守城門的，跑腿的，只有二十來人在日常巡邏。
這會兒大部分衙役已經上了街，縣衙里執勤的只有六個人。
鬧事的人也沒有直接去縣衙，而是繞著街道轉悠，一邊轉悠一邊哭訴，還撒著黃紙冥錢，巴不得全城都知道喬震害死了人。
“嘿，這事怎么能怪縣太爺啊，那下河做事本就是很危險的嘛。”
“要不是縣太爺要河沙和石子修路，人家能下河挖去？”
“你這人不講道理，下河挖沙子兒的那么多，哪個不是找水淺的地方挖，怎不見別人有事。”
“說到底還是這人貪功冒進……”
“不對，我可聽說了，這人就是在水淺的地方出的事兒。他們那地河水最深的地方沒不過腰。”
村子里十個成年人一起挖河沙，一個都沒回來。
“這抬著的這個是唯一一個找回尸體的。其他的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可邪門了。”
那條河段根本就不深，那尸體卻是在下游的深河里找到的，這不奇怪嗎？
“真的嗎？”
“我姑媽的表姐的外甥說的，千真萬確。不然咋這么多人來縣城鬧事呢，你以為他們不怕縣太爺啊。”
不是不怕，只是跟縣太爺比起來，更怕河神。
而且確實有九個后生找不到尸體，村民人人自危。不知道是誰說起這肯定是喬震要求挖河沙，觸怒了河神，所以河神把人吃掉了。
只有這種說法能讓人信服，于是才來了縣衙，要把縣太爺的女兒祭奠河神。
“怎么會有這么荒唐的事，哪里來的河神。”聽到消息的唐悠悠趕緊把準備去醫館的喬詠荷拉了回來。
唐悠悠夫妻是無神論者，才不會相信這些。
可是喬震現在也不能出面否認，你說沒有河神，傳說都是假的？
那藥王菩薩也是假的？
那我們怎么喝水其實并沒有關系？你一開始就是騙我們的？
這就是當初用“藥王菩薩”改變人們飲水習慣的后遺癥了。
所以封建迷信，那就是一把雙刃劍，而且威力巨大。
上位者用來統治百姓，百姓里的聰明人也能用它反制上位者。
尤其是人們起義的時候，劉邦不就編了個“赤帝斬白蛇”的故事嗎。
但百姓也并不都是傻子，歷史的長河里從來不缺聰明人。
隨著歷史的發展，上位者也漸漸發現以“愚民”的方式奪天下，越來越站不住腳。
朱元璋起義提出的口號是，“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
李自成的口號是“吃他娘，穿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提出均田免賦，減輕百姓實際的賦稅。
也就是說，百姓更加聰明了，愿意擁立能帶來實際好處的人做老大。
而你說老天爺派你當老大，那就是老大。
這種說法百姓已經不買賬了。
所以上次，喬震才會覺得用“藥王菩薩”其實挺有風險。
今天風險應驗，欺人者人恒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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