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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6章 捷足先登?

    時間一晃,已經到了三天后。

    夜驚堂騎乘炭紅烈馬,披星戴月在漫漫沙海中前行,不時拿出千里鏡,眺望景色一成不變的沙海。

    因為知道確切方向,又想趕時間,此行沒有帶馬車,三十余人全部輕裝簡行騎著馬匹,朝著月牙灣飛馳。

    此時佘龍帶著護衛,把東方離人等人護在中間,太后娘娘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但自幼出身將門,騎術并不差,自己騎著高頭大馬前行,甚至還有心思偷偷看書。

    而華青芷腿腳不便,根本沒法騎馬,又不好往夜驚堂懷里坐,為此有點局促的坐在了大笨笨懷里被摟著。

    因為大笨笨身材很高挑,也就比夜驚堂矮一丟丟,衣襟尺寸驚人,還一直保持昂首挺胸的姿態,比較苗條的華青芷側坐在懷里,轉頭就直面胖頭龍!

    略微對比,感覺比她臉都大,那壓迫力簡直無情。

    華青芷哪怕已經坐了幾天,依舊不太習慣,只能目不斜視望著沙海,做出欣賞風景的樣子。

    東方離人儀態自幼端正,并非故意抬頭挺胸以勢壓人,在走到一處胡楊林后,開口道:

    “再往前三十多里就到了,要不要停下來歇歇?”

    夜驚堂并不累,但后面的馬匹扛不住晝夜奔襲,當下正想招呼佘龍等人休息,余光卻又望向了胡楊林。

    駱凝和三娘一直在背后,此時來到胡楊林旁邊打量,可見地上有個挖出來的坑洞,往地下深入一人多,和井口似得,但里面并沒有水跡,只有一塊破石頭。

    夜驚堂翻身下馬,看了看坑洞里的痕跡,發現很新,甚至能看出是鋤頭挖的,詢問道:

    “你們前幾天回來,在這里找過水?”

    裴湘君搖了搖頭:“我們在月牙灣取的水,這應該是其他人挖的。”

    駱凝望向左右,稍顯疑惑:“方圓幾百里都是無人區,莫不是迷路的商隊?”

    夜驚堂觀察周邊,因為近幾天刮過沙暴,地面沒有留下任何足跡,想了想道:

    “從痕跡來看,帶的有專門挖掘的工具,而且不止一個人,不太像商隊……”

    交談不過兩句,佘龍等捕快也圍到了坑洞周邊,探頭打量交頭接耳。

    夜驚堂為了保險起見,從掛在馬側的竹箱里,取出睡懶覺的鳥鳥,讓它在高空巡視一圈,看方圓百里有沒有人,而后吩咐佘龍:

    “派幾個人在附近搜索,看有沒有留下行跡。其他人就地休整一刻鐘,等到了月牙灣再扎營。”

    “諾。”

    佘龍當即領命,安排了四名捕快在周邊搜索,其他人則下馬在胡楊林周邊修整。

    夜驚堂趁著休息時間,也在周邊轉悠探查,不久后,佘龍便帶人回來,稟報道:

    “沙子下有馬糞,挖坑的時間應該就在近兩天,隊伍估摸十人往上,其他的沒看出來。”

    夜驚堂不覺得大漠里有什么隊伍,能威脅到他們的安全,但保險起見,還是讓佘龍派了兩個斥候出去,在前面開路,繼續出發。

    三十余里的距離放在大漠中不算近,但隨行黑衙精銳,配的都是大笨笨花大力氣從兵部搞來的上等戰馬,耐力速度都遠勝尋常馬匹,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便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夜驚堂走上一個沙丘,看到不遠處的湖畔后,便能感覺到迎面而來的微風不在干燥,而視野中也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綠意。

    而沙海之間月牙狀的湖泊,規模也比他想象中要大些,南北長兩里有余,東西寬半里,湖水非常平靜,只有微風帶起的細微褶皺,其內倒映著星海和月亮,遠看去便如同鑲嵌在沙海中的一顆晶瑩寶石。

    雖然此地的風景,確實沒有云夢澤的波瀾壯闊,也遠比不上江州的婉約秀麗,但風景這東西,也得分游人處境。

    來月牙灣的人,近幾天肯定都在大漠無人區里吃沙子,瞧見只蝎子都能瞅半天,忽然撞見這么大個湖泊,那感覺便如同‘單身久了看母豬都覺得眉清目秀’,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夜驚堂站在沙丘上,眺望不遠處的月牙灣,吸了幾口氣后,評價道:

    “我感覺很漂亮嘛,你看,那不就有幾只沙狐喝水。”

    太后娘娘已經驅馬來到了跟前,舉目打量,眸子也亮了起來:

    “上次是白天過來的,熱的人喘不過氣,看了幾眼就走了,沒想到晚上風景還不錯……”

    夜驚堂笑了下,驅馬下了沙丘,來到了湖泊的月牙處,招呼人手開始就地扎營。

    東方離人已經來過一次,雖然晚上風景不一樣,但區別終究不是非常大,只是和三娘凝兒一起在湖邊休息。

    而華青芷因為是第一次來,興致要高很多,和太后娘娘一起站在了湖畔,看著夜驚堂開始忙活。

    夜驚堂此行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始帝記載的石碑。

    按照盤龍洞的記載,石碑被沉入了天潭,而天潭原本應該是個大湖,在天地巨變梁川化為荒漠后,逐漸收縮,變成了如今小小的月牙灣。

    為此搜索的范圍,大概是以月牙灣為中心,方圓數里都得探一遍,說起來還是個工程量相當大的工作。

    隨行而來的黑衙捕快,都帶著和洛陽鏟類似的長桿,在搭好寢居的帳篷后,便分為兩人一組,在大漠里開始勘探。

    而夜驚堂則在湖邊把衣服一脫,一頭扎入湖水中,手持探桿刺入湖底,在水中搜索。

    雖然幫手很多,但兩千年過去,根本不清楚石碑埋了多深,如果埋在沙層較厚的地方,周圍又沒什么建筑遺跡,探桿短一寸就不可能刺探到,這個法子顯然還是比較笨。

    夜驚堂忙活半天沒結果,反倒是浪里白條的身材,把太后娘娘和華青芷給看了個臉兒紅撲撲。

    就在眾人忙活片刻后,天空傳來了翅膀煽動的聲響。

    坐在營地里的凝兒,起身用胳膊接住鳥鳥,詢問道:

    “情況如何?”

    “嘰嘰嘰……”

    鳥鳥張開翅膀,開始各種比劃。

    嘩啦~

    夜驚堂見此也從水里冒出來,把探桿插在沙地上,赤著上半身來到跟前,打量鳥鳥的肢體語言,而后翻譯:

    “東南方,八里開外,十六匹馬,兩個人。”

    東方離人從搭好的帳篷出來,聞聲有點茫然:

    “兩個人十六匹馬?這是馬販子?”

    鳥鳥只是在高空偵查,能看到的只有這些明面上的信息,其他的自然沒法回應。

    夜驚堂覺得這無人區,出現馬販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了想道:

    “距離不算遠,你們先歇息,我過去看看情況。”

    說罷從凝兒手上接過袍子,朝東南方飛馳而去……

    ——

    月牙灣附近是無人區,到了深夜,便如同一片死寂黃海。

    清冷月色灑在沙海之間,十余匹駿馬,在一處沙丘后停放,旁邊還有個挖出來的洞口。

    兩名看護馬匹的太監,在洞口旁邊就坐,手里拿著干糧,此時正在眉頭緊鎖交談:

    “在我看來,朝廷也是病急亂投醫了,跑幾千里路,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找塊石碑,即便始帝真留下什么絕學秘籍,又能如何?武藝這東西,能不能練好還是得看人,夜驚堂天賦擺在那里,據說還六張圖傍身,即便讓始帝本人過來,我懷疑都不一定能壓篆…”

    “唉,國師也是一代人杰,天賦和夜驚堂比不差半分。而且夜驚堂自行推演了第七張圖,注定有死無生,咱們都不用拼,只要耗下去,他遲早就能被拖死……”

    ……

    而于此同時,距離兩人不遠處的沙丘背坡上。

    火速趕來的鳥鳥,蹲在黃沙之間,悄悄探出圓腦袋,歪頭往下打量。

    夜驚堂則趴在旁邊仔細側耳聆聽,眼神頗為意外。

    從對話之中,他能聽出這倆是北梁朝廷的人,但摸不清帶頭之人是誰。至于目的,倒是很明朗——這些人和他一樣,都是跑來挖石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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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彼此抵達的時間來看,這很可能和從巫馬部逃走的李嗣有關,畢竟始帝在兵道出口留了字跡,而李嗣負責的是外交,對西海歷史如數家珍,不可能不通古文,只要看懂了,就有可能找過來。

    而且從當前情況來看,這群人似乎還真挖到了線索……      夜驚堂見有意外收獲,自然沒遲疑,觀察片刻,發現附近沒有其他人后,從懷里取出兩枚銅錢,屈指輕彈。

    咚咚~

    正在說話的兩人,沒作出任何反應,就同時脖子一歪,往地面倒去。

    颯~

    夜驚堂無聲落在跟前,雙手扶住兩人,輕手輕腳放到地面,而后又往坑洞里打量。

    坑洞下方,是個石磚砌成的建筑,距離地面估摸三丈有余,很深,應該最初就埋在地下,并非是事后被黃沙掩埋。

    夜驚堂本以為是條地道,但無聲躍入其中,卻發現所在的地方,布局狹隘而壓抑,看起來更像個古墓。

    夜驚堂左右觀察,仔細側耳聆聽,卻發現附近沒有任何聲息,已經進來的十余人不知所蹤。

    他見此在古墓中彎彎繞繞走了片刻,最后來到了一間石室。石室中放著一塊石碑,上面用古梁文刻著密密麻麻的字跡。

    而石碑后方原本封死的墓墻,已經被打開了,露出了一條幽深過道,不知通向何處。

    夜驚堂打量了幾眼石碑,此時只恨讀書少了,并不清楚寫的什么,也摸不清過道通向哪里,略微斟酌后,先行折返朝著營地跑去……

    ——

    于此同時,過道另一頭。

    寬大的石質殿堂,修建在地底深處,墻壁上的銜龍石雕,古老而莊嚴,整體看去就如同一座在地底埋藏千年的帝王陵墓。

    但殿堂的正中,擺的并不是金棺,而是一塊兩丈高的巨大石碑,正前方還有祭臺,以及已經在歲月腐蝕下看不出原貌的青銅祭器。

    華俊臣等人分散在殿堂周邊,觀察著石壁上的文字圖畫。

    而子良公公和李嗣,則站在了中間,抬眼望著面前的巨型黑色石碑。

    石碑不知道是什么材質,距今不知多少個春秋,看起來依舊光亮如新,上面雕刻著一副圖畫。

    圖畫刻的是‘三頭六臂佛像’,雕工堪稱鬼斧神工,線條細密到只有發絲粗細,卻布滿整個兩丈高的石碑,以至于分辨出肌膚細節紋理,便如同嵌在黑石中的活人一般。

    但可惜的是,如此巧奪天工的碑刻,卻被破壞掉了。

    石碑下面三分之二很完整,看不到任何瑕疵,但佛像的肩部往上,卻被連著石碑削斷,根本看不到佛頭,而地上也沒有斷裂的石碑,明顯是被人帶走了。

    李嗣站在石碑之前仔細觀摩良久后,詢問道:

    “這刻的是鳴龍圖?”

    子良公公在大內學過明神圖,對鳴龍圖并非不了解,此時已經仔細端詳壁畫,輕輕搖頭:

    “和鳴龍圖不一樣,但異曲同工,把這個琢磨透了,應該也能練出類似的效果。只可惜佛頭被毀掉了,并不完整。”

    子良公公說完后,半蹲下來,看向石碑的基座。

    基座上面刻有三段文字,前兩段都不認識,而最后一行,用的則是當今天下通行的文字。

    子良公公并不精通古梁文,詢問道:

    “前面兩行字,寫的什么?”

    李嗣半蹲下來仔細辨認的片刻:

    “這第一行,當是始帝所留,寫的是——此乃逆天之道,不可流入世間,否則天道失衡,必受神罰天譴。看起來是始帝勸解后人不要亂傳。”

    周邊打量的幾人,此時也都聚了過來,華俊臣負手而立琢磨了下:

    “學完九張鳴龍圖,據傳就長生不老了,如果人人都學,人人長生,人世間便從‘生老病死’變成‘只生不死’,那確實天道失衡了。”

    子良公公微微頷首,又問道:

    “下一段兒是什么?”

    李嗣仔細看了看:“這一段兒,從口氣來看,好像是吳太祖回應始帝,寫的是:

    天若罰朕,亦可誅之。

    古今登仙者寥寥,朕既尋得大道,又豈可瞞于后世。

    另,古調不彈,此碑不傳也罷。”

    華俊臣聽完這話,眼底顯出訝異:

    “不愧是乘龍飛升的吳太祖,比始帝狂太多了。”

    子良公公略微品味,評價道:

    “始帝是天授神術,心懷敬畏,所以不敢將此術傳與世間。而吳太祖應當是自己悟出大道,不把天地放在眼里,和始帝觀點相駁,所以自行打造了流傳至今的鳴龍圖。”

    寅公公等人見此,開始七嘴八舌討論:

    “怪不得吳太祖乘龍而去之前,天下間從沒有成仙得道的說法,原來是古早先輩不敢說。”

    “吳太祖把鳴龍圖留下來,似乎也沒人再能步其后塵,這公開傳授和不外傳,似乎也沒啥區別。”

    “唉,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沒人能步其后塵,只能說我等后人天資愚鈍,比不上這兩位人杰。”

    “這不廢話,古往今來能和始帝比肩的,也就只有一個吳太祖,后人誰敢和這倆比……”

    ……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間,李嗣又望向最后那段話,上面寫著:

    人高一尺,道高一丈。

    即是籠中雀,又豈敢輕言誅天之語,前輩誤我也。

    這行字用當代文字書寫,所有人都認識,但意思倒是不好懂。

    李嗣琢磨了下,猜測道:

    “留這句話的人,應該是找到了鳴龍圖和這塊石碑,但沒能成仙,在這里抱怨。我估摸石碑被毀,還有消失的后三張圖,都和這人有關。”

    華俊臣半蹲下來,抬手摸了摸字跡:

    “吳太祖距今都一千二百年了,這字跡也看不出年份,近可能是奉官城,遠就難以考證了。現在怎么辦?”

    子良公公抬起頭來,看向殘缺的石碑:

    “這碑上刻的雖然不是鳴龍圖,但效用應該差距不大,毀掉的也只是一部分。我等若是能參悟,應該也能有大用,至于殘缺之處,只能想辦法去找。”

    李嗣點了點頭:“這佛像太過繁復,讓丹青圣手照著描,都得描上幾年,還沒法描出刻痕深淺,沒法拓印,只能想辦法搬回去。”

    華俊臣轉頭看了看兩丈高的巨型石碑,微微攤手:

    “這石碑恐怕不下幾萬斤,李大人來搬?”

    子良公公知道這玩意帶不走,開口道:

    “諸位天賦皆不俗,抓緊時間參悟,干糧還能撐七天,七天后無論成敗,咱們都迅速折返,回去想辦法把此碑運回西海都護府。”

    華俊臣、許天應之流,天賦其實放在江湖上都算頂流,只是和比夜驚堂顯得弱雞罷了,見子良公公這么說,自然沒放過學神通的機會,當即在石碑前盤坐下來,開始觀摩參悟。

    但可惜的是,這石碑比鳴龍圖晦澀難懂太多。

    子良公公為首的十余人,在石碑前認真盤坐,不知看了多久,眼睛都酸了,也只有子良公公、許天應、華俊臣三人摸到點門道,但感覺也如同‘先畫一個馬頭,再畫身體四肢,一匹栩栩如生的馬就出來了’,細節全靠自己悟。

    其他人則完全是面壁思過。

    而就在所有人鴉雀無聲研究不知多久后,子良公公忽然耳根一動,抬眼看向了上方。

    其余人等,見此也收回心神,往上打量,結果隱隱約約聽見,上方傳來聲響:

    咚~

    咚~

    聽起來似乎是有鐵器,隔著砂層,捅到了石殿穹頂,發現捅不動后,聲音就消失了。

    子良公公眉頭一皺,抬手按住地磚,以明神圖的神通仔細感知,發現地表有細微動靜,似乎是有人正在挖掘上方沙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