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宸寄來的信中針對沈輕羅的問題做了詳細的解答。
最主要的就是對于地址的選定。
劉源當初建議的時候,選定的地址是沿河一個名為玉梁的縣城。
他反復研究過,只有這里的地勢是最低處,縣城也常年受到曲水的侵擾,是最適合遷走百姓作為蓄水之地的選址。
但是傅珩宸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理由是一個沈輕羅從來沒有想到的點。
并不是劉源的選址不嚴謹,那里確實是最適合的地方。
傅珩宸建議沈輕羅更換地址的原因,主要是因為當地的縣令。
傅珩宸在接到了沈輕羅書信的第一時間,就一眼看到了信中被提及的劉源。
幾乎是同時,傅珩宸就知道了沈輕羅這封信的來意。
傅珩宸前世的時候,就曾經接見過劉源,在一場定州水患之后。
當時的劉源給傅珩宸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畢竟在沒有征得上官同意,也沒有上報天子的情況下,私自離開在任地方的官員,一律都是要依法治罪的。
但是當時的劉源,只是很平靜地敲響了大殿外的登聞鼓,然后向傅珩宸呈上了自己的奏疏。
傅珩宸事后才知道,劉源的父母,死在了那一場水患之中。
還有他不到三歲的小女兒。
而悲痛欲絕之下的劉源,第一時間不是操辦父母的喪事,而是看著滿目瘡痍的定州,看著泛濫成災地曲水。
毅然決然地用自己付出了半輩子努力考取的功名,去為受災的百姓,求得一個生路。
傅珩宸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破格赦免了劉源,還命令他主理這一項工程。
也正是因為實施了這一項工程,傅珩宸才比沈輕羅更清楚地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上一世的劉源一開始也是選擇了玉梁縣。
但是他錯算了玉梁縣令這個人。
并非是玉梁縣令不是一個好官,恰恰相反,玉梁縣令的政績十分的不錯,在百姓之中的聲譽也很好。
但是玉梁縣令有個最大的問題,他重視自己的一縣百姓,重視自己的官聲,更重視自己得來不易的權柄。
一旦選定了玉梁縣作為蓄水之地,那么他這個縣令一定會被調走。
而他在玉梁縣經營多年,政績也有,自然是萬分不情愿的。
所以當劉源找上他的時候,他直接就煽動當地百姓反抗。
當時一度聲勢浩大,差點釀成血案。
最后劉源退而求其次,選擇了玉梁縣的鄰縣平縣。
不過這件事情當然不可能瞞過傅珩宸的耳目,最后那玉梁的縣令理所當然地被傅珩宸處理了。
傅珩宸知道,面對百姓們,就算是沈輕羅,時間緊迫之下,一時也很難有什么好的辦法。
所以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換到平縣,沒有必要在玉梁縣浪費時間和精力。
當然這些傅珩宸沒有在信中和沈輕羅詳細說明,畢竟路途遙遠,傅珩宸也不能確認這封信會不會被除了沈輕羅以外的人看到。
所以只大致講了一下玉梁縣的情況。
沈輕羅看到了傅珩宸說的,心中也十分的后怕。
還好她自忖經驗不足,想著求助于傅珩宸。
畢竟在劉源的闡述中,玉梁縣可以說是最好的選址。
沈輕羅幾乎都可以想象,若是到時候真的按照劉源說的去做,那么最后很可能就會導致百姓的暴動。
本來豫州就遭受了水災,自己作為賑災而來的欽差,最后卻引起了當地百姓的暴動。
光是稍微動動腦子,沈輕羅都知道這樣的消息要是傳到了京城以后,朝堂之上會對她是怎么樣的口誅筆伐。
眼下傅珩宸對世家的鋒刃還沒有露出來,世家對于沈輕羅還是觀望甚至是反對的態度。
朝堂之上反對她的聲音從來沒有停止。
若非是她本身做出來的成績,還有沈相的名頭壓著,傅珩宸暗中的協助。
單單是賑災這件事情,就不可能落到她的頭上。
傅珩宸的提醒,對于沈輕羅來說不可謂不重要。
再仔細看完了所有傅珩宸的建議以后,沈輕羅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來消化。
魏慶元那頭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在被沈輕羅叫來的時候還是十分的不知所措。
畢竟從沈輕羅當初發完那一通火以后,基本上就沒有見過任何的豫州官員了。
這些日子唯一能見到沈輕羅的,除了寧憑闌,就是那日和沈輕羅說話的劉源了。
魏慶元也不知道劉源到底和沈輕羅說了什么,才讓沈輕羅有了這樣的異常。
弄得魏慶元連陳家的事情都不敢找沈輕羅請示。
再見到沈輕羅的時候,魏慶元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生怕沈輕羅還記著上次的事情,對自己心懷不滿。
但是顯然沈輕羅不是這樣小心眼的人。
更何況當時的沈輕羅怒火也不全然是奔著魏慶元去的。
沈輕羅當日的疾言厲色和怒火中燒,更多的是因為豫州眾多事情積壓起來的煩悶和緊張。
世家,水患,疫病,百姓,樁樁件件壓在沈輕羅的肩上。
她更加清晰地意識到身為欽差的責任和義務,雖然不至于崩潰,但是一時之間的情緒還是難以避免的。
所以,在本以為已經塵埃落定的事情再次發生問題的時候,沈輕羅自然是無可避免的情緒失控了。
但是也僅僅是那片刻的功夫,事后的沈輕羅就完全沒有再去想過這些了。
她滿腦子都是堤壩的事情。
于是,懷著十分的不安戰戰兢兢找來的魏慶元發現沈輕羅不僅對他沒有什么臉色,甚至稱得上十分的和顏悅色的時候,不免有些受寵若驚。
在聽到沈輕羅向自己表達了歉意以后,更是慌得連忙起身行禮,直說不敢。
開玩笑,欽差在外代表的可是天子的顏面,魏慶元怎么敢讓沈輕羅和自己道歉。
但是沈輕羅按住了他:“本也是本司做的不好,無端遷怒,這道歉,刺史大人若是不受著,本司心里也不好受。”
這話一說,魏慶元也不敢推辭了,只能是受了沈輕羅的致歉。
但是,還沒有等他放下心來,就聽見了沈輕羅不亞于晴天霹靂一樣的話。
“本司有意,以平縣為蓄水之地,遷走百姓,炸堤蓄水,另修堤壩。”
魏慶元只覺得自己應該是緊張過度出現了幻聽。
他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只是看著沈輕羅,好像下一秒就能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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