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雅雅認出那張臉，是被她派去查看的寒棋。
畫面波折散盡。
夜神撇了撇嘴角，似非似笑地道：“可憐的孩子最終還是沒逃過被拋棄的命運。”語氣頗有些陰陽怪氣。
又是他贏，難免有些興奮過頭。人類果然是卑劣至極的生物！
“女人，你還有什么好說的？”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眼中閃過一絲警告的意味，“不要再做這種無謂的掙扎了。”
視線在慕容雅雅白皙的脖頸上停留一瞬，心下升起一股濃濃的遺憾。
不知道她被自己殺死時，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呢！
“怎么不說話？”
夜神自顧自地說了大一堆，才發現慕容雅雅自始至終低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你故意的！”
慕容雅雅緊了緊拳頭，再抬頭時眼中帶著翻滾的淚光：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這句話前不搭后語，但夜神卻毫無障礙地聽懂了。
“我的能力就是吸收人類的陰暗面。”夜神眼神上下滾動一下，打量著慕容雅雅，“你表面裝得有多開朗灑脫，內在……”
他一步走近，撐住桌案，俯身對上慕容雅雅惱羞的視線，虛空點了點她跳動的心臟。
“……丑惡面也更加顯眼。”
一字一句說得緩慢，無論慕容雅雅有多不想聽，也沒有絲毫阻礙地鉆進耳朵里。
“你心里根本就不愿意相信她堅持到最后對不對？所以你才會派自己的下屬跟過去，囑咐他把孩子帶回來。”
“不要說了。”
慕容雅雅眼中正在積攢著憤怒，手指越發用力，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紅印。
“你其實很高興我拆散了他們對不對？”夜神笑得一臉得意。
沒有人能逃過自己的眼睛，他們是世間所有悲劇的整合體，這個女人當然也不例外。
然而，還沒等他得意多久。
“啪！”的一聲脆響。
空氣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夜神愣了愣，抬手撫上酥麻的臉頰，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都叫你不要再說了！”慕容雅雅猛地站起來，椅子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滋啦”聲，大聲喊道，“給我閉嘴！”
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顯然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吼完這一句，也不管夜神是什么表情，氣沖沖地跑出了茶館。
“呃……”
夜神眼看著慕容雅雅的背影，消失在視線氛圍內，手抬了又抬，神態頗為無助，最后只能尷尬地摳了摳嘴角。
注意到四面八方忍不住窺探的視線，他才后知后覺地記起來要發火。
“看什么看！”
“再看本尊把你們的眼珠子都摳出來制糖丸！”
“……”
眾人眼珠子跟著一痛，連忙收回視線，在心里不住吐槽。
會欺負女人的廢物，脾氣還不小！
……
慕容雅雅回到城主府時，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但依舊陰沉著臉，下人婢女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這時，寒棋也回來了。
他掏出襁褓，手法生疏，臉色帶著幾分窘迫。
“主子，怎么處置他？”
活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照顧過這么小的孩子。他似乎知道自己被母親拋棄，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一點也不哭鬧，路上喂了點熱乎的米湯便沉沉睡去了。
慕容雅雅看到這個孩子，就又想起了夜神剛才說的話。
心底是期盼孩子被拋棄的嗎？
也許吧。
她伸了伸手，想摸一摸孩子肉乎乎的臉頰，在空中一頓，連帶著視線都收了回來，似乎連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這個孩子的存在讓她結痂的傷口又再度產生裂痕。
慕容雅雅長嘆了一口氣，讓身邊的木香接過了襁褓。
“照顧好他，交給王婆當成家生子撫養。”
王婆是寒凌楓的乳母，唯有的兒子在戰場上犧牲，膝下再沒有孩子。把這個孩子交給她正合適。
至于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身世，木香沒有多問。
那句“家生子”已經代表了一切。
生是寒家的人，死是寒家的鬼。
鬧劇過后，慕容雅雅和夜神的梁子徹底結下。
整整兩天過去，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連偶然碰見都要就地拐個彎避開對方。
寒燼從冥王山的營地里回來，感受到府內奇怪的氣氛，加上軍中聽到的怪異傳聞，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阿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慕容雅雅倒茶的手一滯，雖說心底濤浪翻涌，但臉上卻依舊維持。
“能有什么事情？”
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反問回去。
寒燼在軍中摸爬滾打幾十年，又怎會看不出她的心思。
手指在茶盞上抹了一圈，眼神也跟著閃了閃。
“如果沒事您怎么會犯這種簡單的錯誤？”
說著，把濕潤的手指抬起來給慕容雅雅看。
見瞞不下去，慕容雅雅長嘆了一口氣，眼中的憂愁和混亂盡數顯露殆盡，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阿爹他……”
神明降臨之類的話，她如何都說不出口。
“答應阿娘，見到他務必躲得遠遠地。”
她不確定寒燼的話對夜神是不是一樣管用。萬一夜神發瘋傷了他，簡直是一場人倫悲劇。
慕容雅雅光想想就覺得驚悚。
還有莫家的事情還未想到要如何解決，一個腦袋兩個大！
“阿娘你到底在說什么？”
寒燼是看著慕容雅雅的表情，一會兒一個變，心中越發忐忑起來。
便在心中暗下決心。
阿娘有什么難言之隱，只能自己暗中了解了。
母子二人吃過晚膳，沒說幾句話，各自回了房間。
寒燼派到院子里秘密打探的下屬也回來了。
“將軍，屬下發現了個驚天大秘！”下屬表情夸張，一開口就把氣氛調得高高地。
寒燼眉毛一挑，連茶都忘記喝了，催促道：“快說！”
“是是是！”
下屬點點頭，把自己看到的東西，繪聲繪色地說了出來。
從下人口中知道莫家姑娘與寒凌楓結親，到庫房看到擺地滿滿當當的聘禮，再看到慕容雅雅與寒大人分居兩室。
一個一個爆出來，都是重磅炸彈。
“豈有此理！”
寒燼終于明白阿娘欲言又止，又隱隱帶著悲憤的神情到底是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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