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快步走出醫院，往醫院旁拐了個彎，往巷子深入而去，走到一戶民居前，敲了敲門，里頭有人開門，竟然是白琴。
一直惦記著進城的白琴，終于到城里來了。
見到白夢，白琴趕緊問道：“你去醫院抓藥的事兒，王大柱不知道吧。”
想到走出醫院時看見的柳綿綿，白夢就覺得內心不安，這女人怎么變化那么大，進城真能改變一個人不成，幾個月前她看到過柳綿綿，當時膚色偏暗，衣服破破舊舊的還是鄉下女人的樣子。
才短短幾個月，臉還是那張臉，只是白了些，換了身衣服，居然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畢竟比白夢還要年輕個四五歲。
“我哪能讓他知道呢，你讓王大為嘴巴關嚴實點。”白夢把中藥塞妹妹手里，撫著額頭往屋里走：“要是讓他知道我以前打過那么多，習慣性流產，以后更是不會搭理我了，他現在可是一車間的車間主任，越發受到重用，廠長可是很重視他的，連我現在也得巴結著他來。”
海城棉紡廠現在規模大，效益好，這幾年都被評為全國模范工廠，王大柱能從棉紡廠上萬的工人里頭脫穎而出，自然是有幾把刷子的，今年一過完年，一車間的車間主任就被人告狀刷下去了，王大柱立馬能頂上。
能坐到這個位子，就是下一任副廠長，白夢連忙警醒起來，也覺得自己糊涂。
總盯著柳綿綿做什么，如果王大柱是個有大前途的，她巴著王大柱這棵大樹，總不至于吃了虧，她現在意識到離開了王大柱，她很難再找個國營大廠的車間主任做下一任備胎，果然王大柱緩過這口氣來，馬上在一車間站穩了腳跟，還把王大為夫妻弄到海城來。
白琴又跟她說，要穩住男人的心，就得給他生個孩子。
王大柱一直惦記著柳綿綿，不就因為柳綿綿給他生了個女兒？
如果白琴能爭氣點，一口氣給他生個兒子，那王大柱還能惦記著她們母女兩個？
但白夢這個肚子算是廢了，上次流產以后醫生就跟她說，以后別說懷穩了，連懷上都難，這段時間她找了老中醫調理身體，爭取能把底子補回來，她現在熬藥都要避著王大柱，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說吧。
————
從醫院到農業局距離不遠，十幾分鐘就走到了。
登記過后，是一個叫張福的技術員接待的她，張福就是土生土長的西北人，農大畢業以后分配到海城，全家因此遷居到這里，已經過去十幾年了，說起來他做的是就是動物研究，現在負責監管畜牧業傳染病，聽說濱海過來了個女同志，向他取經，他還以為濱海區碰到了雞瘟豬瘟。
柳綿綿把來意說了一下，張福想了想，從抽屜里面翻出來一個老舊殼子的筆記本，翻開看了一會兒才說：“這里有七五年西北邊疆農場給我的資料，當時他們農場做了一部分畜牧業的改革，你看看這個資料對你有無用處。”
本子推過來，密密麻麻記錄的是一串數據。
“這是——”
“這些資料是跟邊疆農場的技術員開會時聽到的匯報材料，后來我也去了解了一下大致的情況，數據還是比較真實的。”
柳綿綿仔細看了一下，筆記做的比較詳細，具體闡述了飼養改革的歷史原因，改革的進程，這些暫且不提，具體提到的科學畜牧養殖的一些數據，對她來說確實有很大的參考價值，這里頭不光包括了母羊母牛的生產周期，產奶量的大小，還包括了一些非常具體的數據，她越看越覺得里面的數據有用，興致勃勃的看完才問道：
“這里面很多資料對我來說都有用，甚至比書面上的資料更有用，請問我能不能抄錄下來？”
“行啊，你坐在那邊的桌子邊上抄錄吧，我這里還有些別的事先不招待你了，中午飯你可以在我們單位解決，另外如果你真的對這些感興趣，我這里還有一些農業大學的養殖類的書籍。”
張福學的其實是畜牧養殖業，但做的卻是跟這個專業不那么對口的工作，這些年其實對本專業的熱愛并不曾減少，當他看見有這么個女同志對畜牧業這樣感興趣，反而覺得十分欣慰，一連找出好幾本書出來。
一個上午，柳綿綿都在翻閱張福那個筆記本，把有必要記錄下來的資料都抄錄了下來。
不知不覺時間過得很快，到了午飯時間又跟著張福去農業局食堂吃了頓飯，到下午繼續翻看筆記本，看到有不懂的問題便現場請教張福了，到臨走的時候，那幾本書還沒開始看呢，她有些依依不舍的準備把書還給張福。
張福卻說：“都是一個系統內的同志，這幾本書你先借過去看吧，看完再還給我就行，其實有些資料你需要記錄一下，最好是抄錄下來，要看完沒有那么快的。”
柳綿綿自然是求之不得，一看時間竟然快到下午五點。
過了五點就沒有回去的班車了，這時間過得可真是快。
“那張工我趕時間，今天先告辭了，這幾本書我看完立馬還給你。”
“走吧走吧，別趕不上車了。”張福是清楚班車時間的，樂呵呵的送她出門，臨出門前交代：“最好是招個懂畜牧的，不是學術派，而是真的懂放牛放羊的老牧民，但這種人也難找，一般人也不愿意背井離鄉來這邊。”
柳綿綿再次千恩萬謝，謝過以后快步往外頭跑去，海城市區還是比較大的，從農業局到班車站點路途還有點遠，這一路快步走過去還是趕得上的，但柳綿綿不敢把時間卡的太死，因此一路都是小跑著過去，走的比較急，剛走過兩個路口，不小心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兩人手里拿著的東西都撞到了地上。
對方是個文氣的中年女人，到也沒說什么難聽的話，只是不滿的皺了皺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幫您撿起來。”柳綿綿蹲下來，把地上的東西捋了捋，放回到對方手上，好在對方也沒有為難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拿著東西走了。
柳綿綿拿回東西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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