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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的日子很快溜走了,陸琰夫妻倆帶著三個孩子返程。
“跟爺爺奶奶說再見。”
回來的路上照樣火車輪船換著坐，已經接近九月下旬,早晚有些涼,歸來途中出了意外,小餃子在船上受了涼，回到了島上就開始發燒。
“媽媽……難受。”
他們個把月沒回來,就算是花花媽幫忙打理院子，前幾天還是遭遇了一場大臺風，藤蔓架子被吹倒了不少，現在歪歪扭扭的扶起來。
秦柔嘆了一口氣，她也顧不得其他,要緊的是照顧小餃子,她時不時讓陸琰注意哥哥舟舟的情況,怕兩個孩子之間互相傳染了。
“別讓餃子把感冒傳給舟舟。”
小孩子免疫力抵抗力最高，最怕互相傳染。
幸好只是弟弟發了燒，哥哥沒生病。
小餃子燒的臉酡紅,秦柔帶他去基地醫院，醫生給開了退燒針,醫生打針的時候，秦柔抱著孩子，不讓他看針頭。
可這個小家伙面對危險十分機警,只感覺到屁股一涼,拼命掙扎道：“不要針針……嗚哇……”
被按著打了屁股針。
“媽媽壞——”
小家伙哭得稀里嘩啦。
“乖乖哦,不哭了……”秦柔輕聲哄了他好久,餃子哼哼唧唧的掉金豆子，最后窩在媽媽懷里睡著了。
折騰了兩三天下來，小餃子退了燒，小胖臉都好像瘦了一圈，秦柔也跟著瘦了一圈。
“弟弟乖。”舟舟湊到弟弟的身邊，拍拍他的背，輕聲哄他，哥哥的語氣格外溫柔，小餃子這會兒還有點咳嗽流鼻涕，秦柔本來不愿讓舟舟太靠近弟弟。
可這兩個平日里吵吵鬧鬧的小家伙，這會子又鬧起兄弟情深了，黏黏糊糊地不愿意離開對方。
餃子發燒難受，哥哥舟舟也覺得身體不太舒服，卻沒有發燒癥狀，兄弟兩人之間隱約有點互相感應，秦柔問同是雙胞胎的葉明秀，葉明秀跟她說：“雙胞胎之間會有一點吧，有一個人很痛苦的時候，另一個會感覺到悶，也不知道是不是偶然的巧合，說不清楚……”
“你跟你姐姐之間會有嗎？”
“我跟我姐姐之間沒有，但是我聽說別的姐妹有，以前讀書的時候遇見過一對雙胞胎姐妹。”
“遇見雙胞胎的概率還挺大的。”秦柔想起自己小時候讀書，周圍的街坊里有一對雙胞胎姐妹，上小學的時候班里又有一對雙胞胎姐妹……不過很奇怪，她遇見的很多是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姐妹，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倒是很少親眼見過，她翻自己的記憶，也翻不出來。
葉明秀笑笑：“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少，但也會遇見一兩個。”
“嘚嘚……”小餃子淚眼朦朧，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一個人生病之后，就容易變得格外脆弱，委屈巴巴地想讓人照顧自己，想跟自己親近的人撒嬌。
“餃子多吃飯飯，變壯壯，不生病。”
舟舟抱了抱他，學著媽媽的樣子摸他的額頭，這樣還不算完，又用自己的額頭抵住餃子的額頭試了試。
那張跟餃子一模一樣的小臉顯得格外凝重認真，就像個會照顧人的小大人一樣。
這會兒的兄弟兩人，區別十分明顯，外人都能分辨清楚究竟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你們家這兩兄弟感情真好。”
病懨懨一星期后，小餃子終于恢復了活力，跟哥哥一起在院子里給花花們澆水。
秦柔在一旁笑著提醒他們：“不能多澆水哦，會把花花給淹了。”
“很久沒去幼兒園了吧？想不想幼兒園的小伙伴們？”
舟舟和餃子搖頭：“不想。”
“為什么？”
“想在家里玩。”在家自由自在地玩來玩去。
“不行哦，背上你們的小書包，還是得去上學校。”
“隔壁黃老師家的墩墩，花花媽家的跳跳也上幼兒園了，你們跟跳跳墩墩一起上幼兒園。”
秦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覺得跳跳和墩墩這兩個名字搭配在一起，聽起來就像是跳跳和蹲蹲？一跳一蹲，一蹲一跳，就像是在做“小蛙跳”。
張團長跟劉政委不愧是曾經的好搭檔，就連孩子們的小名，聽起來都格外有配合感。
人家是蹲蹲跳跳，他們家是粥粥餃子。
*
“隔壁家回來了？”張團長跟黃欣穎道。
黃欣穎點點頭：“可算是回來了，不過是走了一個月，我卻感覺小秦他倆帶孩子走了很久，之前還真有點不習慣。”
“說真的，我也有點不大習慣，鄰里鄰居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一兩個月沒見，還真覺得奇怪。”
“又看見他家的舟舟餃子在院子玩了。”
隔壁家走了一段日子，張團長夫妻倆還真挺不適應的，他們家墩墩已經上幼兒園了，還沒來得及讓隔壁知道。
“我重新畫了一本苦瓜繪本，還沒讓隔壁的小秦夫妻倆看過。”
“喏，我這還寫了苦瓜和蘿卜的對話……”
黃老師：“……”
張團長皺著眉頭看她：“我畫的蚯蚓是不大好看，但是蘿卜和苦瓜簡單啊，這兩的對話，對孩子來說很有教育意義。”
“孩子不能挑食，你說是不是？蘿卜和苦瓜都要吃……”
“咱家也買了臺縫紉機，給咱墩墩親手做一件小衣裳，咱們墩墩就縫個可愛的小蘿卜怎么樣？”
“要繡你自己繡，反正我絕對不繡。”黃老師覺得自己要備課要改作業，為什么還要給孩子縫紉做衣服，做衣服也就算了，還要縫個“小蘿卜”在胸口。
盡干些無聊事。
“我來就我來。”到了今年，張團長已經漸漸的……漸漸的他看開了。
都正大光明在院子外面洗了衣服，也在家進了廚房，別的他還不能做嗎？
更何況縫紉機和針線筐都擺在自己家里，黃老師不愿意踩縫紉機，那就他來咯，都是當兵出身的，誰當初沒有拿起針線給自己縫過被子？
黃欣穎以為他在開玩笑：“你真的要踩縫紉機啊？”
“我給咱們兒子做衣服。”
張團長別的不說，他真的是個行動派，說做衣服，就絕不含糊，裁剪布料，給自己孩子墩墩做了一身上白下綠的小衣服，胸前還給縫了個胖乎乎的大蘿卜。
真別說，張城北的手藝非常好。
黃欣穎見了自己丈夫做出來的衣服，也不得不佩服他了。
張城北得意忘形，炫耀道：“人家舟舟餃子跳跳都有，憑啥咱們家墩墩沒有呢？”
“你瞧這個蘿卜大吧？”
“大，的確大。”黃欣穎看著孩子衣服胸前的大蘿卜，實在是不懂自家老張的倔強，“你干嘛弄個大蘿卜上去？像人家隔壁弄個可愛的胖魚不行么？”
一看見大蘿卜，黃欣穎就容易想到自家兒子吃了蘿卜后的臭屁。
“你這個女人，你就不懂了吧？不講究了吧？縫個魚上去，那不就成了跟屁蟲，拾人牙慧？”
“咱們家兒子墩墩最厲害，隔壁舟舟餃子兩兄弟不是怕吃蘿卜嗎？咱家孩子就印蘿卜，嘿嘿，就跟墩墩跳跳一樣，給我蹲下來！給我害怕！”
跟無數希望自己的孩子贏在起跑線上的家長一樣，張城北也希望自家孩子在方方面面超過身邊的同齡人。
這就是家長的執念。
要不他也不會給大兒子取名張一超。
張團長腳踩縫紉機在家噔噔蹬的時候，兒子墩墩就守在爸爸的身邊看他給自己做衣服，做完了之后，張團長親親兒子，“你看你爸對你好吧？親手給你做衣服。”
“嗯嗯。”墩墩點了點頭。
張團長的畫藝是逐漸練出來的，之前畫了蚯蚓繪本，又畫了苦瓜和蘿卜的對話繪本，他畫蘿卜的水準與日俱增，還有點刺繡天賦，連著給自家孩子縫制了兩三套大蘿卜短袖。
“一超啊，你要不要爸爸給你做衣服。”
“不要。”這個年齡的張一超是有羞恥心的，他不想穿爸爸做的大蘿卜衣服。
“不要就算了。”
新衣服洗干凈，幾個小朋友一同去上幼兒園，秦柔帶著自家的舟舟和餃子，兩孩子胸前是噴水小鯨魚，花花媽家的跳跳是個巨齒小鯊魚，黃老師家里的墩墩則是大蘿卜。
舟舟和餃子盯著墩墩衣服前的蘿卜：“……”
不理解為什么要縫個蘿卜在身上？
“黃老師，你們家墩墩這衣服是你做的啊？做的挺精巧。”
黃欣穎毫不心虛地點頭微笑，也不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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墩墩看著其他小朋友胸前的魚，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媽媽，我想要魚……”
黃老師：“……”可你爸只想給你縫蘿卜。
不僅是墩墩覺得格格不入，薛小卉帶著的汪念念小朋友也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另外幾個小朋友胸前都有“花花”，就她沒有。
汪念念抬手揉了揉胸前的衣服，仰頭看媽媽：“媽媽，蘿卜卜……”
她害怕魚魚，喜歡大蘿卜。
“好，媽媽回去也給你縫個蘿卜上去。”
發現有其他的小朋友喜歡自己的大蘿卜后，墩墩不鬧了，蘿卜就蘿卜吧。
五個小朋友，三男兩女一起上幼兒園。
一九七五年十月，趙江鴻跟葉明秀搬進了家屬院，不出一個月，葉明秀也發現自己懷孕了，十二月去檢查，醫院b超顯示只有一個孩子。
趙江鴻：“……”
他松了一口氣，心想老陸家的福氣，果然是沾到了。
葉明秀懷了孕之后沒有再出去工作，而是暫時在家屬院里安頓，打理打理院子，秦柔建議她多看看書，也讓她去買了一套《十萬個為什么》。
“孩子們剛懂點道理的時候，就喜歡問為什么，你提前多看看，以后應付小崽子。”
秦柔不知道葉明秀參不參加高考，還是給她推薦了書，這會兒提前打個底子，等高考的消息放出來，隨大流復習物理化基礎，應該能考個還不錯的成績。
“好，我肯定認真看看。”想著以后要給未來的孩子解疑答惑，葉明秀看書看得十分認真，每天還寫寫文字，抄抄詩詞情書之類的東西。
哪怕結了婚，她跟趙江鴻照樣保持著通信的習慣，趙江鴻回來的時候不多，葉明秀更多時間是跟周圍的這些嫂子們混在一起。
時間進入一九七六年一月，一月瓊州島的氣候格外舒適，不冷也不熱，秦柔在家里種的蘿卜土豆茁壯成長，等到二月年三十前能收獲一批。
百香果這種植物格外霸道，它們肆無忌憚在藤架籬笆上生長蔓延，如今開了花，就快要結果子了。
秋千邊的月季花開了，舟舟和餃子坐在小秋千上玩。
“媽媽，梯梯……”
舟舟和餃子在幼兒園里喜歡玩滑滑梯，但是幼兒園霸占滑滑梯和秋千的大孩子很多，本來應該是輪流來玩滑梯的，有些不講道理的孩子卻霸占在滑梯上怎么也不肯下來。
“媽媽，好過分哦！”
“搶滑滑梯。”
回到家的時候，舟舟和餃子就跟媽媽抱怨。
學校里的公共滑滑梯和秋千比較少，要輪很久才能輪到自己玩，若是遇見霸占滑滑梯的，那就更難搶到玩的機會。
秦柔就想著干脆在家里給兩個孩子做個簡單的木質滑滑梯，做矮一點，比學校的滑滑梯更加安全，這幾年下來，她跟陸琰夫妻倆的木工手藝進步迅速，兩人敲敲打打給兩個小崽崽做了個可拆卸的木質折疊滑滑梯。
大人在家的時候，就把滑滑梯打開放在草坪上，任由這兩個小崽崽攀爬玩耍。
他們家的滑滑梯得到了不少小朋友的喜歡，隔壁張家的張墩墩，劉家的劉跳跳和汪家的汪念念，都來他們家院子里玩滑滑梯。
這五個小家伙的年齡差別不大，最大的是舟舟，最小的是汪念念，舟舟只比汪念念大了一歲，五個小崽子，三男兩女，目前全是矮墩墩。
舟舟和餃子的稍微高一點，其次是跳跳，然后是墩墩，最矮的是汪念念。
秦柔讓他們這群小家伙排在一起報數，輪流玩滑滑梯。
“從舟舟開始，對著我報名字。”
“我是陸舟舟。”
“陸餃子。”
“張墩墩。”
“劉跳跳。”
“汪念念……”
報完了名字之后，小餃子發現自己是唯一的異類，他指了指自己：“媽媽，我為什么不是陸餃餃？”
跟其他人abb的名字格式比起來，他實在太特殊了，小餃子覺得不好聽。
“我要叫陸餃餃。”跟一群小伙伴玩在一起的時候，最怕自己成了異類，小餃子果斷想要改名字。
舟舟餃餃墩墩跳跳念念……聽起來整整齊齊。
劉跳跳開心說：“餃餃，腳腳哈哈……”
她坐在小草坪上，搓了搓自己的腳腳，用自己的小黑手一指：“嘿嘿，陸腳腳。”
“你是小腳腳。”
小餃子一見這樣又不高興了，“我是餃子！！”
“媽，我不要叫陸腳腳，我就是餃子！！”
秦柔：“……”
幾個小朋友們湊在一起玩，劉跳跳是最開朗最愛說話的，她主動跟周圍的幾個小朋友說：“我是花花媽的女兒，我是花朵朵，花朵艷，朵朵艷。”
小女孩嘛，就喜歡自己的名字像朵花，花花顏色艷麗，漂漂亮亮的。
劉跳跳小姑娘的本名其實叫做劉垚垚，據說是偷偷算了下八字，說她命里缺土，所以李慶花夫妻倆想了想，就叫垚垚，六個土，這下可就不缺土了。
“叫我花朵朵！”
行吧，另外幾個小朋友也沒什么意見，都叫她“花朵朵”。
汪念念聽了，有點羨慕，十分羞澀地開口：“我想叫花艷艷。”
汪念念小朋友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樣，她的小名就是大名，她就叫做汪念念。
秦柔：“……”
一個花朵朵，一個花艷艷，小女孩的愿望就是這么樸實，比起父母取的什么梓萱紫璇紫萱，她們就想要叫朵朵和艷艷。
得知有個人跟自己一起改名，跳跳小朋友格外開心，她跟汪念念道：“你好呀，花艷艷。”
“花朵朵。”
張墩墩見了她倆的互動，也忙在一旁道：“那我也不要叫墩墩了，我是大強！！”
“你們叫我張大強。”
這下秦柔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嗆到，張大強小朋友說完后，另外幾個小朋友都看著他。
小餃子眨了眨眼睛，心想他改名叫大強，那就跟他的餃子一樣，不是abb格式了，他有個同伴了，于是小餃子很開心地喊他：“張大強！！”
餃子喊了大強，哥哥舟舟跟著一起喊他大強，另外兩個小女孩也聽從大眾的，“大強好。”
“我是大強！”張墩墩小朋友格外得意得挺了下胸膛。
他的小名墩墩，大名叫做張二衡，據說給他取名字的時候，張城北夫妻倆絞盡腦汁，大兒子當初取名叫做一超，二兒子要取個啥名，才能讓他們聽起來像兄弟，并且寓意好。
張城北想了好幾個名字，大兒子叫一超，二兒子可以叫“大強”，聽起來兩個都很厲害，可黃老師拒絕給兒子取名張大強。
所以兩人想來想去，就給兒子取名叫做張二衡，一超，二衡，老二謙虛一點，搞平衡。
可墩墩小朋友正是爭強好勝的時候，他反而覺得叫做“大強”更加威猛。
大強，聽起來就很強！！
跟哥哥一超一樣。
“大強！！”
現在有了花朵朵、花艷艷、還有張大強，秦柔好奇自家兩兒子跟風不？
羊群效應，這兩個小崽崽會不會也從眾改個名。
秦柔就很擔心他倆跟她說：“媽，我要叫草帥帥。”“我是草俊俊。”
……
哈哈哈……
秦柔只是可惜這會兒身邊沒有攝影機，要不就把眼前這堆小朋友的影像畫面給記錄下來，等到二十年后再放給他們看。
“媽媽……”小餃子開口喊她。
秦柔笑道：“怎么，小餃子也想改名字？”
餃子野心勃勃：“我想當舟舟！”
舟舟道：“我是餃子。”
秦柔：“行吧行吧，隨你們玩。”
這哥哥弟弟，弟弟哥哥的也差不了多少，反正最單純好騙又沖動的那個肯定是小餃子。
這兩個孩子似乎又比之前長高了些。
“來，朵朵艷艷大強舟舟餃子排成一列，我來幫你們照個相！”
五個小家伙從高到矮排列在一起，一共是三條魚，兩根大蘿卜。
秦柔看著這排小家伙，笑得牙不見眼。
她去拿照相機來給他們拍照，更打算等照片洗出來之后，在照片背后標注上：
一九七六年一月，陸舟舟，陸餃子，張大強，劉朵朵，汪艷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