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幾天里，石靜嫻每次上朝議事的時候，都要被康熙點名。
“太子，這件事你怎么看？”
“太子，這件事你認為如何？”
“太子，這件事你覺得該怎么解決？”
“太子……”
石靜嫻每天兢兢業業，朝堂上一點都不敢再溜號。
索性不管她說成什么樣，康熙都是點頭，然后一點點彌補她的不足。
下了朝也沒有什么空閑的時間，直接被康熙提溜去乾清宮偏殿去批奏章。
而康熙…康熙不是畫園林的圖紙，就是在畫山水畫。
偶爾石靜嫻累的腰酸背痛的，發會呆，愣會神的功夫都要被康熙嫌棄一番。
“保成啊，你這太慢了，這都什么時辰了，怎么還有這么多沒批改的？”
石靜嫻只能苦笑著繼續奮筆疾書。
有些大臣上的奏章，前面都是一些請安問安的廢話，在中間或者最后才摻雜著一兩句重要的事情。
鋪墊忒長。
而有的官員前面則書寫想要稟報的事情，當石靜嫻繼續往后看的時候，這官員又開始說上廢話了。
時間就是這么沒的…
不敢不看，也不敢漏看，生怕錯過什么重要的話。
若不是康熙還要去別的宮，或者在乾清宮寵幸后宮嬪妃，石靜嫻估摸著每天都得加班加點，點燈熬油的批改奏章。
這天石靜嫻依舊在趕作業，就聽外面來人。
石靜嫻沒抬頭去看熱鬧，畢竟之前看熱鬧的時候，就被康熙說了一頓。
現在她也不敢再頂著康熙“班主任”的威壓去湊熱鬧。
但她耳朵還是支棱著聽著外面的動靜。
沒一會梁九功走出去，又急匆匆的走進門。
“皇上，良妃娘娘不成了！”
石靜嫻抬頭看向康熙和梁九功，康熙瞇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末了嘆了口氣，才開口問道：“太醫怎么說？”
“太醫說良妃娘娘郁結于心，肝氣不舒，最近幾日未曾好好進過食，身子骨撐不住了。如今已經是油盡燈枯，可能就這兩日了。”
石靜嫻本就一直在悄悄關注，如今聽聞良妃不成了。
便心里一咯噔，原本是想著良妃想要博寵，好曲線救國。
但萬萬沒想到良妃是打算和緩一下和康熙的關系，便與世長辭。
她在這里梁九功說的比較委婉，未曾好好進過食，這不就是絕食嗎？
康熙就算再沒有人性，生母過世，就算老八有什么過錯，康熙也不會不讓皇子們為生母盡孝。
更何況，良妃無錯，就是當初的德妃，康熙不允許停靈，不也讓老四和十四去妃陵給德妃守墓去了么？
石靜嫻已經走到了這里，康熙明顯已經有放權的跡象，她又怎么會再讓康熙心軟將八阿哥再放出來？
這次若是放出來，變故太大。
八阿哥胤禩好不容易才讓康熙給按下去，石靜嫻絕對不會允許他才進去幾天就出來。
于是石靜嫻站起身，看向康熙：“皇阿瑪…”
“皇阿瑪，良妃娘娘要不成了，還是讓老八出來送送良妃娘娘吧，別讓良妃娘娘帶著遺憾走。”
石靜嫻低下頭：“當初惠妃娘娘連大哥最后一面都沒見到，想必也是有遺憾的。”
康熙神情恍惚一瞬，最后目光逐漸清明，看向梁九功：“讓內務府準備好良妃需要用的，若是良妃不成了，就讓老八在羊房夾道戴孝。”
梁九功嗻了一聲，就走了出去，將乾清宮留給兩父子。
聽到康熙的吩咐，石靜嫻心里的石頭落了地，隨即心里升騰起一絲愧疚，有些對不起良妃。
良妃自始至終都沒有做過什么傷害到她利益的事情，在后宮對著胤礽和幾個孩子都十分友善。
但想到自己若是不狠下心來，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到底還是咬牙將這份對良妃的愧疚死死的按在心底。
若是日后她真的能登大寶，若是胤禩放下心中的妄想，能夠改過自新。
那她將老八放出來也無妨，讓他在朝堂任職也不是不行。
康熙看著石靜嫻的模樣，以為她心里不好受，便嘆了口氣招呼石靜嫻上前。
保成最是心軟和善。
“保成，你來。”
康熙挪了挪屁股，拍了拍身旁龍椅上的位置：“來，到皇阿瑪這里坐。”
石靜嫻搖了搖頭：“兒臣不敢。”
這是龍椅啊！誰敢坐啊，康熙現在只是表現出想要她繼位的意思，又沒下明旨。
她一天不是皇上，沒穿龍袍，就不會做任何逾越的事。
這萬一又是康熙的試探可怎么辦呢？
“你啊！你小時候可沒少坐，朕抱著你在這寫字，你還尿在這上面了呢。”
康熙笑著再次邀請石靜嫻。
石靜嫻走過去，在康熙的注視下，跪坐在康熙的腳下。
“兒子就這么陪著阿瑪就好。”石靜嫻抬頭笑道：“正好給皇阿瑪松散松散。”
說著雙手慢慢給康熙揉捏小腿。
康熙臉上掛著笑，心里暖融融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石靜嫻的頭頂對她說道：“保成，你要記住，為君者最忌心慈手軟。若是因為你一時的心慈手軟，不忍，極容易釀成不可挽回的大禍。”
“朝廷無小事啊，有可能將士們，侍衛們甚至百姓們的性命，都系于你一念之差。”
康熙不知道良妃是無辜的么？他不清楚八貝勒是無辜的么？
他心里都清楚，可這條通向皇位的路，只能，也只允許一人經過。
這個人他已經決定由保成走，那他就不會再讓其他人威脅保成。
若是他真如保成一般，心慈手軟，那胤禩極有可能會對朝堂帶來震動。
到時候就不是輕飄飄的圈禁能解決的了。
“朕身體已經不行了，這個位置就要交到你的手里了。”
“皇阿瑪！”石靜嫻打斷康熙的話，不想讓他說出什么不吉利的話來。
她心里還是有些愧疚，愧疚算計良妃，愧疚謀算康熙的慈父心。
此情此景中，石靜嫻真的覺得康熙對胤礽來說，是位慈父。
只要他決定給你的東西，那他就會為你安排好一切。
康熙嘆了口氣，看著石靜嫻眼眶泛紅不贊成的眼神兒。
他笑道：“人哪有不老不死的，他們口中稱呼朕萬歲！難道朕真的就能萬歲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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