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皇子好似預感到了自己大限將至，他睜開雙眼，看著床邊的親人，看見石靜嫻時，露出個輕淺的笑。
可隨即目光掃向營帳又流露出一絲失望來。
“額娘，皇…皇阿瑪…”
“胤禌，你撐住，我們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了！太醫來開腹，我們就好了！”
“皇阿瑪馬上就來了，額娘已經讓人去請你皇阿瑪了，你撐住，你不是說要看你四姐姐出嫁的嗎？你不是說將來要給你姐姐送嫁，如果她過得不好，還指望你去給她撐腰呢，十一，你撐住，額娘求你了啊！”
宜妃娘娘撕心裂肺的懇切哭求著，妄圖讓自己的小兒子能夠撐過來。
十一……已經來不及了，現在的他和剛剛那個躺在榻上茍延殘喘的人，精神氣完全不同。
石靜嫻看的心里不是滋味，康熙或許走不開，或許能，或許他只是在權衡，在考慮。
但其實在康熙知道十一要不行了的時候，屁股還穩穩的坐在上座上，就代表這個兒子，是沒有蒙古親王聯絡感情重要。
石靜嫻寧愿相信康熙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走不開，所以才萬般無奈的坐在那里，而不是在政治和看兒子一眼中，天平傾斜到了政治上。
畢竟上個廁所放個屁的功夫都能來看一眼，不是么？
“十一弟，等太醫到了，我們就能手術了，你好了之后，就可以天天見皇阿瑪了。皇阿瑪剛剛還說來看你，孤去催一催，你再等等，等等皇阿瑪，皇阿瑪馬上就來了。”
石靜嫻不想給十一留遺憾，聽見她的話，十一阿哥眼里瞬間迸發出驚喜來。
讓人看的心酸不已。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得已，宜妃為什么不去請？
也許是知道她也許走了就見不到兒子的最后一面了。
也許她還有兩個兒子在，她名下還有她的姐姐郭絡羅庶妃和她的女兒，三個孩子一個大人都需要她的寵來庇護。
她剛想轉身離開去請皇阿瑪，哪怕讓他更個衣呢？就看一眼，就一眼也好。
胤礽的手拉住了她。
石靜嫻將胤礽的手撥開，胤礽能在頃刻間考慮所有的利弊，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確的。石靜嫻懂。
可在她這里，法理還不外乎人情呢！
就是和國家總統談判，人不也得解決個三急么？就這么一會的功夫都沒有？
他兒子要死了啊！父親來見見臨死的兒子有什么不行？
剛想到這，就見胤礽搖了搖頭，下巴對著床榻的方向抬了抬。
石靜嫻頓在原地，緩緩的回過頭，心里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剛轉頭，入目的就是床榻上的胤禌，他滿臉微笑期待的看著營帳的方向。
可眼里再也沒有了憧憬的光，甚至還來不及見見他的皇阿瑪，他就這么走了。
宜妃好半晌沒有回過來神，她呆呆的看著床榻上，頭轉向著營帳門方向的兒子。
胤禟也呆愣在原地，怎么會這樣呢？明明，明明馬上就要開腹了，十一弟就會好起來了，為什么會來不及了呢？
如果…如果當時大貝勒沒沖進營帳，如果他當時沒有猶豫，額娘沒有猶豫，是不是十一弟早就好了？
“十一！！！額娘的十一啊！！！！”宜妃抱著胤禌的尸身嚎啕大哭，胤禟也跌坐在地，淚流不止，悔恨不已。
石靜嫻手有些發抖，為什么？就差一點，就差一點，為什么會這樣呢？
哪怕，哪怕讓十一見見康熙，是不是也不會帶著遺憾走？
太醫來了，但來的太晚，來的太遲。
石靜嫻聽著營帳里傳來的哭聲，有些茫然，她越過眾位太醫，往外走。
好歹，趁著十一沒變化，讓康熙見見吧？
到了篝火晚會的場地，不知道又在他們走之后發生了什么，康熙正對著場下耍布庫的男兒笑的震天響。
大皇子正和蒙古的男人摔著跤，下面一片叫好加油聲，十四皇子此時也邊吃肉，便站起來給大皇子鼓勁兒，好似已經忘記他害得十一皇子纏綿病榻的事。
石靜嫻恍惚一瞬，真諷刺啊，這就是皇家啊。
“好！！！”
現場突然的喝彩聲，打斷石靜嫻的思緒，她看著墩布被大阿哥摔倒在地。
周圍人拍手稱贊胤褆，胤褆也滿臉歡喜。
“喀爾喀郡王果真有個好兒子！敦多布多爾濟是個好的！朕決定，將大清格格許配給你，以示滿蒙世代交好……”
“皇阿瑪。”石靜嫻走到康熙御座下方，輕聲喚道。
康熙被石靜嫻打斷，轉頭不悅地看向石靜嫻，皺著眉：“什么事？”
“皇阿瑪，十一弟走了。您…能不能去見見十一弟。”
石靜嫻聲音很小，好似再也沒有力氣。
康熙微微一頓，轉頭看向還在歡呼雀躍的人們，看著滿場還在歡呼雀躍為大貝勒歡呼鼓舞的阿哥們，大臣們，八旗子弟們。
看著不斷有滿蒙好男兒，再次下場耍起布庫。
“皇阿瑪，十一臨走的時候，希望您能去看看他。”
石靜嫻看著康熙喜怒不辨的側臉，再次開口說道。
康熙不悅的擰了擰眉：“大貝勒在此替朕陪同蒙古各部郡王，好好招待，朕去醒醒酒。”
石靜嫻聽見康熙的話，身子就是一頓。
康熙…這是氣她么？大貝勒何時能夠有資格替皇帝陪同郡王？
她只覺得身邊一陣微風，康熙走了，石靜嫻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復雜的看向大貝勒炫耀似的對著她的方向挑挑眉。
“皇阿瑪是惱了你了。”
胤礽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她身后，聽見胤礽的話，石靜嫻笑笑。
“是么？”石靜嫻回頭看向胤礽，說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有時候，讓事情提前到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對吧？”
說完不再理會胤礽不解的神色，大步走向胤禌的營帳。
九阿哥已經退出營帳，正呆呆的站在外面。
看見石靜嫻到了身邊，才恍惚的問道：“二哥，你說，洋人說的，是真的么？真的開腹，就能救了胤禌么？”
“當然！”
石靜嫻復雜的看向胤禟：“洋人那邊，有很多是我們需要學習引進的。”
“如果。”石靜嫻看了一眼胤禟，微微低垂眼簾，聲音輕的沒有重量：“當初要開腹時，大阿哥不攔著就好了，也許十一就有救了…”
一陣微風吹過，胤禟眼眸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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