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將信接過來，又打開后，聞了聞。
就差舔一舔了，等了一會，看沒有什么毒藥暗器，才將信遞給康熙。
康熙看了一眼，上面是良妃娟秀的字跡。
找到他的那封信，打開一目十行看了下去。
他的后宮中，除了幾個出身大族的妃嬪，就屬良妃字跡還能入眼。
其他嬪妃，也就停留在寫大字上。
良妃在信里先是求康熙，將貼身宮女放出去也好，指婚嫁出去也罷。
小嬋從她做妃嬪就跟在她身邊伺候，都已經過了花季。
如今三十多了，她不忍小嬋在宮里做嬤嬤，想讓康熙開恩，讓小嬋出去生活，過普通人的生活。
剩下的便是回憶和康熙的點點滴滴，從相識起，到最后的時光。
“妾有幸伴君側，此生無悔，只愿修來世，再逢君。”
最后的最后，請求皇上將弘旺過繼給八阿哥胤禩，延續胤禩的香火。
滿滿三張紙，一句為胤禩求情的話都沒有。
句句沒求情，卻又處處在為胤禩求情。
康熙原本以為良妃會在信中為老八說情，讓老八出來。
但良妃沒有，康熙嘆了口氣。
心中更有些難言的滋味。
看完給他的，康熙打開信，是給胤禩的。
上面先是斥責胤禩奪位的心思，又說了一些母子之間話。
最后，依舊是盼望胤禩改過自新，不要抱著不該有的心思，好好生活。
“額娘，唯愿吾兒平安順遂，安愉一生。平安喜樂，來世再續母子緣。”
“梁九功。”康熙目光盯著良妃這封信：“派人撰抄一份送到羊房夾道，命八阿哥在羊房夾道為良妃戴孝守孝。”
“你一直伺候良妃？”康熙將信紙遞給梁九功后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宮女。
“回皇上奴婢剛進宮不久，便伺候良妃娘娘，是良妃娘娘不嫌棄奴婢年紀小，做事蠢笨，一直將奴婢帶在身邊。”
小嬋盡量忍著自己的眼淚，她從十四歲便陪在良妃身邊，從庶妃到良妃。
一路走來看著良妃從對皇上滿心的愛慕，一直到麻木心死。
如今更是懷著一腔母愛，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一點點絕食，停藥，油盡燈枯。
見識過庶妃的艱難，也見識過良妃風光的模樣。
康熙并沒有怪罪小嬋在宮中流眼淚和話中的哽咽。
“良妃想讓朕為你賜婚，尋一良人，朕如今問問你，是怎么想的？”
小嬋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眼淚徹底忍不住。
她的娘娘，那么好的娘娘，到最后為所有人都安排了后路。
知曉她盡管會回到內務府，也再也不會有好的位置等著她。
畢竟沒有主子會用曾經妃嬪的貼身婢女。
她的娘娘那么善良，為什么？為什么八阿哥要生出狼子野心？
明明是八阿哥拖累了娘娘，可娘娘卻在最后的時候依舊帶著對八阿哥的愧疚離去。
“回皇上，奴婢聽從皇上安排。”
康熙嘆了口氣，他心里對良妃有愧，但他不能因為這愧疚就將老八放出來，只能從旁的地方彌補她。
“你若是想嫁人生子，朕便給你賜婚，不會讓人欺辱你。”
“若是你想自立女戶，那朕便著內務府給你分田地，自立女戶。”
小嬋沒有多猶豫，直接回道：“求皇上允許奴婢自立女戶。”
她在宮中見多了帝王的薄情，她家娘娘那么好的一個人都留不住皇上的心。
天下男子皆如是。
康熙對著梁九功擺了擺手：“梁九功，將人帶下去，等良妃喪事了了，便安排她出宮，為她尋一處莊子，立女戶”
“奴婢謝皇上。”小嬋心中欣喜，皇上這是格外開恩，賜她莊子安度余生。
毓慶宮這邊，石靜嫻在何柱腳步聲遠去，又返回時就從床榻上坐起身來，披了件衣服便下榻。
現在天氣熱，石靜嫻已經不管什么規矩了，直接光著身子睡覺。
怎么舒服怎么來，反正她和胤礽的房間里從來都不需要宮女守夜。
也沒人能看見，就連胤礽都只穿著褻褲肚兜就寢。
至于端茶倒水什么的，石靜嫻自己就能做。
“吱嘎。”
石靜嫻趿拉著鞋下床，將門打開，看著何柱走過來。
何柱看到石靜嫻開門一愣，隨即心里暗暗怪自己剛剛腳步聲太重了。
“出什么事了？”
“回太子，良妃病逝了。”
石靜嫻點點頭：“乾清宮那邊…？”
“乾清宮已經熄燈了。”何柱解釋道。
石靜嫻點點頭：“你…算了。”
她想著讓人看著點宮門的方向，看看八阿哥會不會被放出來。
但隨即想到，就算康熙讓人將老八放出來，她也做不了什么。
若是康熙真的下決心下心，讓八阿哥出來給良妃守孝，她還能阻止八阿哥盡孝么？
何苦給自己添堵，總歸明日就知道結果了。
“你去休息吧，不用盯著了。”
石靜嫻關上門，想明白了，她也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上朝的時候，葉克書，法海等八阿哥身邊的朝臣，都跪地請求康熙查實斃鷹事件。
康熙看著跪地的人，將桌子上厚厚的一沓奏章摔在地上。
“你們還是先別著急為別人求情了，先想想該怎么給自己求情吧！”
奏章都是彈劾佟家人貪贓枉法，結黨營私，構陷官員，賣官賣爵，甚至在康熙剛剛下令取消人丁稅后，還公然搶占奴仆莊地，偷稅漏稅……
各項罪名，罄竹難書。
佟國維除了大朝會上朝，其余時間，康熙體諒佟國維年歲大，都不用他上朝。
可饒是這樣，彈劾的奏章也沒將佟國維落下。
朝堂上的其余大臣都低頭垂眸，屏息斂聲，不發一言。
康熙能甩出這么多封奏章，定是有所準備。
否則皇帝的親舅舅，以前也不是沒人彈劾過佟家，哪次皇帝都包容無比，將奏章都壓下。
今兒怎么會公然在朝堂上發難？還一甩就是這么多封？
這就是個信號，康熙想要將八阿哥黨一網打盡的信號。
甚至這些彈劾的奏章，具體是大臣們真心彈劾的。
還是受到康熙的指使突然發難，誰又能說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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