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兒心里咯噔一下,剛拉回來的羊怎么會淌血?

    該不會被那老漢騙了吧?

    王鳳英感覺翻身的機會來了,立馬止了眼淚道,“瞧瞧,我就說那頭羊是個賠錢貨吧?一兩銀子買頭活蹦亂跳的大肥豬回來宰了過年不香嗎?”

    秦老太被吵得腦殼疼,當庭一喝,“行了行了,去看看不就得了,這羊要真死了,我掏一兩銀子給你買豬還不成嗎?”

    王鳳英便不說話了。

    趙錦兒心揪得很,奶這是為了她息事寧人才會這么憋屈的。

    心頭也不禁后悔,早知道就狠狠心不買那頭羊了,都怪她多事......

    一家人挪到牲口圈里,只見羊歪在草垛上,渾身痙攣,嘴里也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嘶叫,可不是一屁股都是血嗎,連身子像下面的草垛都染紅了一片。

    “媽呀,這是害了什么瘟病吧?別把圈里的雞給傳上了!”王鳳英急得就要進去拖羊出來。

    趙錦兒眼尖,看到羊肚子下面一團血糊糊的東西,“這羊怎么像是在下崽哩?”

    眾人一聽,再看羊那副半死不活賣力使勁的架勢,好像是有那么點像。

    王鳳英不大相信,邁腳跨進去,對著草垛一扒拉,沒想到里頭真有兩只剛下來的小羊崽!

    誰也沒想到,趙錦兒花一兩銀子拉回家的不受待見的老羊一口氣下了四只小羊崽。

    一大家子忙著照顧,也就沒工夫吵架了。

    全家都喜不自勝,王鳳英也偷著樂,再看趙錦兒時眼神都變了:

    這丫頭,運氣也太好了吧?

    大雁、狐貍都是白撿的,買頭羊居然也能附贈四頭小羊!

    羊崽子可也是值錢的緊俏貨,一頭都能賣個三四錢銀子。

    若是養肥宰了再賣,一頭賣個一兩也是不成問題的!

    發財咯發財咯!

    王鳳英那嘴丫子都合不攏了,嘴里卻半分也不饒人,“這羊也太老,四只羊崽怕是養不活!”

    老羊不知是不是聽懂她的話了,賭氣似的瘋狂下奶,四頭小羊趴上去喝得肚歪都還有剩。

    秦老太懶得理會她,本著不浪費的原則,讓趙錦兒擠了兩碗出來,一碗給妙妙,一碗給秦慕修。

    趙錦兒沒有立即端回屋,而是在灶房先把藥熬了,然后跟秦老太道,“奶,我能不能提個小炭火爐子回屋?”

    秦老太就問,“你屋里不是燒著炕嗎,怎的是阿修還覺得冷?”

    趙錦兒連忙搖頭,繞著手指頭悄聲道,“我想帶回去燉燕窩,要是在灶房燉,大娘瞧見了怕又有話說。”

    秦老太又好氣又好笑,“看她敢再叨逼叨!不過你想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帶回屋里弄去吧。”

    趙錦兒便把藥碗、羊奶和火爐子都搬回他們小屋去了。

    王鳳英瞥見了,果然指桑罵槐道,“喲,老三媳婦是認真想跟我們分家啊!”

    秦老太立即掐著腰站在門口罵道,“少說兩句能死?人家是怕在灶房燉藥熏著你,你要不怕味兒大,就叫錦丫往后都在灶房熬藥!”

    中藥味兒誰愛聞吶,王鳳英剛才就一直罵罵咧咧嫌難聞,聽秦老太這么一說,立馬閉嘴了。

    秦慕修早就聽到外頭吵吵嚷嚷,知道趙錦兒受了大娘和珍珠不少委屈,以為她會跟自己訴苦,不料她搬了個爐子進來,一進門就忙忙碌碌的搗鼓起來,絲毫沒有提剛才發生的事的意思。

    想了想,他也沒說。

    他現在這個樣子自身都難保,做不了任何人的靠山,只有等將來......再補償她了。

    “你在弄什么呢?”

    趙錦兒正鼓著腮幫吹火,聽秦慕修問自己,抬起頭瞇眼一笑,眼睛彎成兩條小月牙,食指點到唇邊,“噓,等下就知道了!”

    紅彤彤的火光映在她雪白的小臉上,煞是好看。

    秦慕修喉結滾動兩下,也笑道,“鬼鬼祟祟。”

    掌柜的說燕窩不用燉太久,約莫兩柱香的時間就夠,趙錦兒把羊奶倒了進去,連著燕窩一起溫熱了,端出來送到秦慕修面前,“嘗嘗!”

    秦慕修撣眼一看,奇道,“哪來的燕窩?”

    趙錦兒也奇道,“你怎么認識燕窩啊?”

    秦慕修頓了一下,不自然道,“唔,在書里看到過。”

    趙錦兒便心想,夫君讀過好多書啊,連燕窩都認得。

    “買的。”

    “這東西貴得很,你哪來的錢買的?”秦慕修追根刨底。

    趙錦兒連忙把小手指頭點到他唇瓣上,做賊似的。

    “噓噓噓,小點兒聲!是這樣的,那頭狐貍一共賣了二十兩銀子呢,除了買了點東西,我和奶就拿去給你抓藥和買燕窩了,還剩二兩八錢,奶也交給我了,說下回再給你抓藥。大娘以為只賣了五兩銀子,別叫她們聽見了!”

    秦慕修一時語塞,“藥和燕窩花了多少錢?”

    “整頭整腦兒的十六兩。”

    秦慕修這回是怔愣半晌都沒說話。

    趙錦兒見他這樣,問道,“你怎么了?”

    秦慕修嘆口氣,“我這病也就這樣了,白花這么多冤枉錢作甚?”

    趙錦兒認真道,“給你治病怎么是花冤枉錢呢?我這兩天聽著你的咳嗽聲,不是旁人說的癆病,就是肺喘拖久了而已,好好吃藥休養能恢復的,你別自暴自棄。”

    秦慕修眸光一閃,“你知道我是肺喘?”

    趙錦兒只覺得阿修看起來有些怪怪的。

    他這話說得好像他自己也知道是肺喘似的。

    秦慕修見她一臉疑惑,撇嘴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是肺喘不是肺癆?這些年看過的大夫都說是癆病。”

    趙錦兒聽他這么說就沒多想,“我爹就是赤腳大夫,我也懂點皮毛,旁的病不見得會看,你這病我敢打包票的。”

    買回來的便宜小媳婦居然還會看病......秦慕修挺驚訝。

    “藥方是我開的,燕窩是藥鋪的掌柜推薦的,雙管齊下,你肯定會好起來的!來,先把藥吃了,再喝燕窩甜嘴,奶給了我一點白糖,我放了一小搓,甜著哩。”

    見趙錦兒像哄孩子般哄自己,秦慕修感覺怪怪的。

    還沒來得及反抗,藥已經進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