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兒把飯菜放好,藥碗、燕窩也端過來,“等你吃完就去。”

    秦慕修擺擺手,“不用,我自己能下炕。還有,明兒把炕火停了吧。”

    “你不怕冷了?”趙錦兒驚喜不已。

    老實說,才九月底,每晚燒著炕,她燥得被子都蓋不住。

    秦慕修指指桌上的大碗小碗,“再怕冷,你這些銀子不就白花了?”

    話說他最近確實覺得身體強健了許多。

    之前是趙錦兒在,他就不怎么咳嗽,現在趙錦兒白天出去干活,他也咳得少了。

    這兩天更是覺得炕有點臥不住了。

    熱得慌。

    趙錦兒見他確實能自己慢慢地下床,便悄咪.咪的跟出去了。

    秦慕修給她說了張寡婦家的大致位置,很快便找到了。

    剛在一塊大石頭后面蹲好,就見秦珍珠從張家小院出來了,連忙聚精會神的盯過去。

    不想秦珍珠身邊的根本不是什么張芳芳,而是一個男人。

    男人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雖沒有秦慕修長得那么斯文俊朗,在鄉下卻也是難得的一表人才。

    平時跟小辣椒似的秦珍珠,站在男人身旁,完全變了個人,一臉嬌羞不說,舉手投足都溫柔極了。

    “珍珠妹,別忘了,三天后到鎮上來找我呀,那天我放假,帶你到處轉轉。”

    秦珍珠點頭如啄米,“記著呢。”

    男人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摸一把,“回頭帶你去如意齋買盒胭脂。”

    秦珍珠紅著臉摳著小手,“怎么能老讓有栓哥破費,上回那衣裳都花了一兩銀子了,還有那銀鐲子......”

    有栓?

    張有栓?

    趙錦兒咋舌,那身衣裳果然不是什么張嬸老娘做的,而是張有栓買的。

    他想求娶咱家小姑子?

    不對啊,都是一個村兒的,若真有這個意思,讓張寡婦帶著媒婆上門提親就是,何必這么大手筆的花冤枉錢?

    這年頭,隨隨便便花掉一兩銀子討好小姑娘,可太奢侈了!

    那邊張有栓牽了秦珍珠小手,“怎么叫破費?珍珠這么漂亮,就該穿好衣服,用好胭脂,戴漂亮首飾!往后啊,還要讓你住好房子,過好日子!”

    秦珍珠嬌滴滴的,“有栓哥你真好!”

    “天色不早,你回家吧。對了,可別叫人知道你是來找我的啊,要不往后不讓你來了。”張有栓“有心”的囑咐道。

    “我明白。”

    趙錦兒只覺不對勁,這人怎么跟做賊似的?

    眼看著秦珍珠唱著小曲兒回家了,趙錦兒也從大石頭后起身準備回家。

    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間,忽覺天旋地轉,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朦朦朧朧的畫面:

    秦珍珠嘴巴里塞著一團布,手腳都被綁了,在一輛拉牛糞的車里苦苦掙扎......

    趙錦兒扶穩石頭,頭不暈了,眼前的畫面也消失了。

    她驚出一身冷汗,一步不敢停留,趕緊往回跑去。

    秦珍珠果然什么都沒跟家里說,只是臉上那高興勁兒遮都遮不住,看到趙錦兒都懶得懟了。

    趙錦兒則是回屋把在張家門口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訴了秦慕修,但沒說恍惚看到的那個畫面。

    畢竟那只是她的幻覺。

    “阿修,我覺得那個張有栓鬼鬼祟祟的,不像是要干好事的樣子。”

    秦慕修喉結滾了滾,你的感覺沒錯。

    “他約了珍珠三天后到鎮上,不會有什么不軌之心吧?”

    嗯,是的,他有。

    “阿修,你怎么不說話?”

    秦慕修回過神來,“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在想怎么阻止珍珠去鎮上見他。”

    趙錦兒遲疑了一下,道,“我感覺珍珠挺喜歡他的,就算這次強拉著不讓見,肯定還有下次,最好還是搞清楚他到底想干嘛,讓珍珠對他死了心。”

    秦慕修想的也是這個問題。

    但是,三天后讓秦珍珠去鎮上的話,太冒險了......

    “我有個辦法,你聽聽可行不可行。”

    秦慕修眉心微蹙,“哦?你說。”

    三天后。

    秦珍珠換上了上回從張寡婦家穿回來的新衣裳,油黑的長發編成兩個大辮子,打扮得很漂亮。

    “娘,我找芳芳繡帕子去。”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借口。

    王鳳英笑得像朵菊.花,“我們珍珠可真懂事,這么年紀小小的就知道繡帕子為爹娘分擔,你吃點早飯再去。”

    說罷,壓低聲音,“碗底給你臥了蛋。”

    秦珍珠有點饞雞蛋,但掐一把自己勒得緊緊的腰身,想到有栓哥一直夸她腰細,咬牙拒絕。

    “娘,你吃吧,我到芳芳家對付兩口就成。”

    說完就跑了。

    王鳳英捧著碗感動涕零,“女兒是小棉襖啊!有好東西都想著省給娘。”

    正感慨著,碗被秦老太接過,“大清早的嘀咕什么呢?是給老娘端的早飯嗎?”

    “嗯,不,這是......”

    王鳳英話還沒說完,秦老太已經吃起來,“喲,還給老娘臥了蛋,一個媳婦半個女,我家鳳英如今也懂事了。”

    王鳳英,“......”

    “我帶錦丫頭去鎮上一趟,回來得可能晚,你和美玉把中飯拾掇一下。”秦老太吃完,撂下碗道。

    王鳳英頓時跳腳,“怎么又去鎮上?”

    還說沒吞賣狐貍的錢!沒錢隔三差五去鎮上做啥,逛個寂寞嗎?

    秦老太斜睨一眼,“還有十來日就要割麥子了,錦丫頭也能頂個勞力,我今天帶她到鎮上買把鐮刀,你拿兩百銅錢來。”

    王鳳英傻眼,上鎮子還要找她要錢?

    “糧食又沒收,上半年家里只有出沒有進,我哪有錢?”

    秦老太一臉無所謂,“那就算了,錦丫頭索性還小,既然沒鐮刀就跟珍珠一樣不下地了。”

    那怎么成!

    珍珠是姑娘,趙錦兒可是媳婦,哪能跟姑子一樣在家享福?

    王鳳英不情不愿的掏出了兩百銅錢,“去周鐵匠家買,他家只要一百九十文。”

    秦老太瞪她一眼,“把你算計的!找十文還還給你不成?我老胳膊老腿的不要坐個牛車?”

    說著,叉腰對院子里喊了一聲,“錦丫!好了沒!”

    趙錦兒剛把秦慕修的藥和燕窩弄好,急急慌慌又進灶房盛一碗疙瘩湯送回屋才跑出來,“可以走了,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