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修知道他并不想自己的身份被太多人知道,而且趙錦兒這么單純的人,要是知道這么大的事兒,肯定誰寢食難安,便道,“像是個劫財傷命的匪徒,木易失手殺了他,倒也算是為民除害。”
“既是為民除害,為何要躲著官兵?”
秦慕修一時語塞,這丫頭,你說她傻乎乎的,她也不好糊弄。
“這......”
車后的木易直接道,“他不是匪徒。他是害死我娘的人派來殺我的,不把他殺了,不止我不好過,也會給你們招來殺身之禍。”
趙錦兒驚大嘴巴,“是你爹那大老婆派來的人?”
木易咽口口水,“是吧。”
趙錦兒皺眉噘嘴道,“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壞的人!”
雖然憤憤不平,到底死了個人,趙錦兒還是害怕得很。
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白天還在叔家喝喜酒呢,這回兒竟然跟著相公來到亂葬崗挖坑埋人。
秦慕修怕她留下心里陰影,讓她在驢車上等他和木易。
但她說什么也不肯——一個人坐在車上,還不如跟他們一起挖坑呢。
三人合力,不多會就挖出一個坑,將那人嚴嚴實實的埋進去。
回到老秦家時,已是月上中梢。
秦老太她們看戲還沒回來。
三人趁機打了一桶水,將驢車上的血跡刷刷干凈,這才回到新宅。
一到家,趙錦兒趕忙找出自制的金瘡藥,給秦慕修抹上。
這一夜,趙錦兒睡得特別不踏實。
一閉眼睛,就是那人猙獰的面孔和死不瞑目的兩顆白眼珠子。
秦慕修一直摟著她,一見她動彈就耐心地給她拍著身體,也是一夜無眠——
前世,因著與晉文帝爭奪皇位,生靈涂炭、尸橫遍野。
他沒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殺業太重,讓他上輩子幾乎是在悔恨中了卻殘生。
老天爺給了他這個重生的機會,這輩子的他,本只想擁著小媳婦兒安穩一生。
可是......今日,殺業再開!
這是機緣巧合,還是命運循環?
秦慕修不敢想。
今日的情況,若木易沒有先動手,他肯定也是要動手的。
總之,這個人,留不得,活不下。
自他認出木易的那一刻,不管他對木易有沒有動殺機,他都活不了了。
這就是權力之爭。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前世,他為自己而爭。
這世,他被命運的渦輪推著旋轉,不得已為木易而爭。
小房間里的木易也沒睡著。
他遭遇的固然是這個年紀的孩子不可能遭遇的,可他畢竟也才十歲。
再成熟的十歲孩子,也還是個孩子!
在那個節骨眼,他深知不殺了那人,死的就是自己和秦慕修,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殺了那人。
帶著對皇后深深的殺母之恨,他狠狠刺了那人數刀。
當時是解恨的,可是現在,他好害怕。
那人臨死前的凝視,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仿佛要畫作厲鬼回來找他復仇。
此刻的木易,最大的愿望就是柱子能回來陪陪他,哪怕磨牙放屁打呼呢。
直到昨晚,柱子都還歇宿在這里呢!
現在,這空蕩蕩黑乎乎的房間里,卻只有他一個。
實在受不了了,木易硬著頭皮起身在床頭點了一盞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