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修將他帶到一旁,“安樂侯的人也在找你。”
“安樂侯?”木易到底還小,對前朝余患的事情不太了解,“他找我作甚?”
“你別管他找你作甚,只要記住,你落到他手里,絕對不會比落到皇后手里好到哪里去。”
木易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我一時半會都不能離開藺記藥廬?”
秦慕修點點頭,“既來之,則安之。”
木易倒是沒說不愿意,只是很低落,“在藥廬里,每日從早到晚學習認藥分藥,都沒時間看書,委實是浪費時間。”
他想學的可不是這些。
他想學的是帝王權術。
秦慕修看出他的困惑,冷淡處之,“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只要善于觀察總結,做任何事都能有收獲。拘泥于書本,縱使學得再精通,不過是紙上談兵。”
木易似懂非懂。
小小的眉心還是緊緊鎖著。
秦慕修沒做過多解釋,轉移了話題,“裴楓這次可真是時運不濟。以他的實力,考個解元絕對不成問題。”
木易意在儲位,而裴楓又一心入仕,秦慕修想做個橋梁,把兩人連接起來——木易若能得裴楓協助,必當如虎添翼,裴楓得木易賞識,也能大放異彩!
木易聞言,亮晶晶的眸子看向秦慕修,“你想讓我栽培裴楓?”
孺子可教,秦慕修很是滿意。
但臉上還是那副處變不驚的冷淡表情,“你現在的處境,談不上栽培誰,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成大事者,最忌諱驕躁。
秦慕修這話,是提醒他得戒驕戒躁。
木易尷了個尬,咽口口水,“秦大哥,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
秦慕修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帝王術中,有一條很重要的原則。”
“什么原則?”
“旁人沒有主動告訴你的事,不要追問,否則,得到的一定不是你想要的答案。你只要知道,這里是泉州郡,你寄住在一戶姓秦的莊戶人家。”
木易一直想問秦慕修的問題不難猜:他到底是何許人也,明明只是一介山民,為何有這般文韜武略,為何有這般矜貴氣度,為何面對一個皇子卻毫無諂態?
秦慕修的回答分明是猜到了,但他不想回答。
半晌,木易長舒一口氣,“我記得了。我還有個不成文的請求,不知秦大哥能不能答應。”
“道來。”
“我想請秦大哥做我的老師。”
這回倒是秦慕修頓住了。
兩人雖然都沒挑明提過木易的身份,但這已經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木易是皇子,能教皇子的,起碼是大學士。
將來木易若真能奪得儲位,登基為帝,那秦慕修就是太傅、太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能發出這樣的請求,可見木易有多信任多敬重秦慕修。
良久,秦慕修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你的老師,當是大儒大才之人,我不過一介村夫,何德何能。”
木易不料秦慕修竟然拒絕,“這樣的機會,不是什么人都有,秦大哥為何不肯?”
秦慕修指了指空中紅日,“只要山河無恙、國泰民強,我愿一生隱于這青山紅日之中,跟你嫂子做一對不問世事的神仙眷侶。”
木易年紀還小,并不明白這簡簡單單的愿望,其實才是人世間最難做到的。
將兩個小子送回藥廬,三人便踏上歸途。
裴楓一直沉默不語,思考著到底是什么人對他下此狠手:此人若不是馮紅雪,會是誰?
秦慕修對趙錦兒使了個眼色,因著裴楓中毒,正事兒到現在還沒說呢。
趙錦兒清了清嗓子,回頭對裴楓道,“裴大哥,知道我們為何來接你下考嗎?”
裴楓回過神,“對哦,你們怎么知道我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