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權臣崛起:再造錦繡江山 > 第34章 金榜題名時
  這是范云舟第二次面見元嘉帝。

  上次在上元夜,蕭琚穿的是常服,這次頭戴十二旒冕冠,身穿黑色錦袍,上繡朱紅飛龍,整個人高坐龍椅之上,如居云端,俯視蒼生,人間帝王的威儀顯露無疑。

  范云舟身為會元,為眾考生之首,亦離元嘉帝最近。

  不知為何,他雖然沒有與元嘉帝對視,但范云舟總覺得陛下一直在打量自己,搞得他心里有些發毛,莫非這蕭琚是從他的面相上發現了什么端倪?

  比如發現他與昔年安陽公主有幾分相像?

  身負身世秘密的范云舟,一時間竟有些心虛。

  當然,這只是范云舟想多了,蕭琚純粹是看見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許多最近膾炙人口的詩詞來。

  從明月幾時有到一夜魚龍舞,從疏影橫斜水清淺到十步殺一人,還有許多范云舟幼時在薈陵縣所寫的詩詞也被挖掘出來,包括那首多年以前的觀刈麥。

  太多太多足以名流千古的詩詞不要錢的出現,以至于元嘉帝產生了一種文壇盛世到來的錯覺,便不由自主的多看了范云舟幾眼。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元嘉帝就對范云舟非常滿意,至少儀容儀態屬于上佳。

  不開玩笑的說,這一點非常重要,任你學富五車,才華橫溢,要是相貌被評為丑陋,很大可能是連官都當不了的。

  更重要的是,元嘉帝算得很清楚,范云舟是江南道解元和春闈會元,距離三元及第只有一步之遙。

  三元及第,開朝以來從未有過,若是在位期間能迎來首位三元及第,史書上該如何寫?

  尤其是這范云舟滿腹經綸,詩詞無敵的同時,策問也是上等,他的鄉試與會試的兩份策問考卷,蕭琚昨夜都還看過幾遍,的確有成為棟梁之材的潛力。

  自蕭琚繼位以來,勵精圖治,他已經很努力的去當好皇帝了,否則也不會起用改革派的韓淵執政,只是天下連年災害,繼而人禍不斷,蕭琚空有雄心,但壯志難酬。

  有這么一位三元及第,以及文壇盛世,或許史書上要多增色那么幾分。

  這么期盼是一回事,實際操作又是另外回事,若是范云舟殿試成績并非出類拔萃,蕭琚也不會貿然將其點為狀元。

  前漢殿試,考生需跪在殿中,大半日下來腿麻腰酸的能跪穩都不容易了,本朝改制,殿試會賜考生桌椅,不至于像前漢考生那般難受。

  這里面還有一個典故,太祖皇帝尚未起事之前,參加前楚殿試,因為沒跪穩,被判圣前失儀而黜落,后來科舉諸多改制想必與這典故也有關系。

  殿試改變雖然很多,但該有的禮儀還是有,先是禮部官員點名,隨后下發密封考卷,其中有一聯,還需要考生將自己的姓名籍貫,家中三代情況詳細寫明,方才開始答題。

  鄉試策問考的是雍軍改革,范云舟當時寫了一篇強軍策,前幾日會試策問考的是如何充盈國庫,范云舟洋洋灑灑的寫了很多,諸如開放邊市,解除海禁,加大與西域諸邦的貿易,興商,將官田低價租給農民等等。

  都是些老生常談,但實施起來極為艱難的舉措,只是范云舟細節上寫的詳實,而且有諸多新穎觀點,再加上一手好字,為他贏得了頭名。

  殿試可能出現的題目范云舟有過推測,或許就跟吏治改革有關了。

  當看見題目那刻,范云舟深感意外,并非是自己押錯了題,而是題目竟非常熟悉。

  正是去年給韓相公拜壽時,韓相公在書房里提出的問題。

  北梁,南齊,安句,三者如何先后用兵。

  當時,范云舟回答的是亂齊、連安、滅梁,三個步驟,韓相公只是說他的這個觀點在朝堂上屬于少數,并未多加評判。

  此時范云舟倒是有些猶豫了,他該不該繼續堅持這個策略?

  以往在薈陵時,經常與父親兄長推演,先亂齊,隨后連安滅梁,這是幾人根據三國情況,一致得出的最優方案。

  現在這道題被擺上殿試,再聯想到陛下并未駁回韓相公的軍改上疏,說明陛下已有起兵戈的打算了,而且有些等不及了。

  再妄加猜測,元嘉帝當了近三十年皇帝,細細回想,似乎并未有過輝煌篇章,甚至內政這塊有點每況愈下的苗頭了,那么他想劍走偏鋒就不意外了。

  要是解決北梁、南齊、安句,那他就是繼前漢末亂世以來,首位在位期間完成大一統的帝王,甚至疆域還要超過前漢,那他在史書上的地位怎么都能比肩太祖皇帝。

  但這事哪有這么簡單,需要的是幾代人的耕耘,若是急功近利,保不齊國勢一落千丈,再無扭轉余地。

  范云舟的策略就需要大量時間,需要解決掉諸多國內問題后方可實施,這與元嘉帝的想法就有些相忤了。

  此時范云舟就是糾結此處,他是否應該為迎合帝心,重新制定一套策論。

  一番思前想后,范云舟握住了筆,捻動墨汁,開始揮筆疾書。

  他不僅堅持此前的觀點,甚至還在策問的最后闡述當今財政空虛,軍力孱弱,大雍無法支撐全面戰爭,必須堅定不移地將當下各國相互制約的平衡局面至少維持十年。

  考卷一氣呵成,范云舟依舊保持了高水平的書法造詣,當將考卷彌封后,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多年寒窗苦讀終于畫上句號,他相信這份策問在眾考生之中絕對屬于中上,至于能否躋身一甲三名,只能聽天由命了。

  殿試不允提前交卷,待到考試結束,會有官員統一收取,并在今日批卷完畢,將考生名次排出來。

  在皇帝委派的閱卷官改卷的時候,考生們都規規矩矩地坐在原位置,等待閱卷完成。

  就在范云舟覺得自己的脬都開始腫脹的時候,又有內侍從兩側走出,將一份份宣紙發了下來。

  難不成還要考什么?

  御座上午休回來的元嘉帝笑著為考生們解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朕再出一道丹青題考考諸位,此題權當消遣,不影響待會的金榜排序。”

  眾考生大部分都不擅長丹青繪畫,頓時暗舒一口氣。

  “題目就叫深山藏古寺,諸位不用急著下筆,不妨好好想想。”

  元嘉帝酷愛丹青且造詣極深,范云舟在薈陵的老家有一副竹林圖,便是元嘉帝賞賜給范渠章的親筆畫。

  在焦急等待殿試結果的時候,忽然出此一題讓考生們靜下來,只能說陛下還是會玩。

  范云舟并不擅丹青一道,只能說是能畫,但只能畫一點點,細讀幾遍題目后,便開始畫了起來。

  不多時,內侍們將作好的畫交了上去,元嘉帝坐在御座上,一幅幅賞閱起來,從他淡然表情上來看,顯然這些畫極少有入他眼的。

  良久,元嘉帝看完了所有畫作,“不錯,還是有兩幅畫甚合朕心意。”

  說著將這兩幅畫拿出來,并由內侍拿著在眾考生們之間傳閱。

  眾考生們的畫大同小異,多是畫一片深山老林,然后露出一角斑駁的飛檐翹角,又或者露出殘破古鐘。

  待到眾考生們看見內侍傳閱的畫后,紛紛暗嘆,雖然畫工一塌糊涂,但意境卻是遠超眾人。

  兩幅畫作都是崇山峻嶺間一條小河從山腳下流過,通往山里的臺階上雜草叢生,一個和尚正挑著水桶行走在山路上。

  山中既沒露出飛檐,也沒顯露古鐘,僅僅一個挑水和尚,就把深山藏古寺的‘藏’字,表現得淋漓盡致。

  眾人向落款看去。

  范云舟。

  陳之壽。

  一個是江南道解元,一個是京畿道解元。

  一個是詩詞大家,春闈會元;一個是皇后侄子,世家大族的俊彥。

  更重要的是,范云舟依稀記得十殿下說過,柳郡陳氏還在通過皇后,試圖與韓相公聯姻。

  陳之壽看見另一幅畫卷上的名字后,抬頭看向坐在最前方的背影,不由想起在正月游春會上看見的一幕,眉頭微微皺起。

  此人是我今后大敵。

  在眾考生心思各異之時,有身穿緋紅官服的老者從側殿走出,朗聲道,“啟稟陛下,殿試所有考卷批閱完畢。”

  “請陛下從這十份考卷中,點出一甲前三。”

  ……

  紫薇城東城門,又名東華門。

  東華門外早已聚集大量太安百姓,三年一度的殿試即將出爐,人們都在等待著最后結果。

  金榜題名,一直是天下讀書人的終極夢想,喜熱鬧的百姓們都想見證這個時刻。

  只是此時此刻,宮城中依然一片安靜,城門緊閉,只有戍衛的禁軍士兵。

  東華門外的福安街上人滿為患,只有街道中間被禁軍隔離出來,等下金榜張貼,唱名賜第結束后,新科狀元便將從東華門出。

  街上人群紛紛仰著頭,看著宮門的方向,估摸著也快到時候了。

  咚!

  咚!

  沉悶的鼓聲終于打破宮城的寧靜。

  在臨街的閣樓里,小竹驚聲喊道,“小姐快看!門開了!”

  韓云蕖神色緊張地看向東華門,只見厚重的宮門緩緩打開,披甲的禁軍魚貫而出,隨后便是錦衣內侍抬著金榜小跑出來。

  內侍在東華門外右側,將手中巨大的金榜徐徐展開,并將其張貼在墻上。

  這便是金榜,將今科進士分二甲排列在上。

  金鑼敲響,有嗓門洪亮者站在金榜下高聲唱名,喊出二甲賜進士出身的姓名與籍貫。

  同時一支又一支傳旨的隊伍縱馬疾馳,將新科殿試結果傳至大雍每個角落。

  此時此刻最為焦慮莫過于東華門外那些進士們的親人,每次唱名沒有出現熟悉的名字都要興奮一分,因為越晚唱到名字的,說明名次更靠前。

  很快,二甲八十三人悉數出爐,殿試第四、二甲榜首叫張玉巒,黔中道銅巖縣人士。

  直到此時,還有三人名字沒有唱出來,那便是一甲三名進士及第。

  小竹滿臉激動,抓著韓云蕖的手搖晃,“范公子進前三了!”

  韓云蕖緊緊攥著扇柄,手心里盡是香汗,之前念到的所有名字,她一字未漏全部都聽了真切,確實沒有出現范云舟之名,那么他定然是進入一甲前三,如何不讓她緊張萬分?

  “門下,元嘉二十九年恩科殿試,京畿道柳郡縣陳之壽一甲探花賜進士及第,茲特授宣德郎,加封翰林編修……”

  與二甲的進士不同,一甲的三人是要當場賜官的,依循慣例,探花郎陳之壽被封翰林院編修一職,正七品。

  “門下,元嘉二十九年恩科殿試,劍南道康寧縣田行東一甲榜眼賜進士及第,茲特授朝請郎,加封翰林編修……”

  第二名與第三名的官職一樣,都是翰林編修,唯一的區別便是,榜眼的散官品秩為正七品上,探花的宣德郎品秩為正七品下,僅此而已。

  直到此時,僅剩狀元之名還未唱響。

  在萬眾期待下,嗓子冒煙的唱榜官使出渾身力氣喊了出來。

  “門下,元嘉二十九年恩科殿試,江南道薈陵縣范云舟一甲狀元賜進士及第,茲特授通直郎,加封翰林修撰……”

  韓云蕖如釋重負,抓著窗框,閃爍著淚光看向東華門。

  鼓角齊鳴,東華門下兩隊黑甲騎卒現出身影,只見一俊秀郎君騎著金鞍紅鬃馬,身穿緋紅羅袍素銀帶,頭戴展翅烏紗,瞬間就吸引了無數圍觀百姓的目光。

  在禁軍騎兵前呼后擁之下,范云舟騎馬走上大街。

  無數目光集于一身,范云舟呼吸也不免有些急促,得陛下恩賜,以新科狀元的身份游街,這是無與倫比的時刻,如夢如幻。

  此時此刻他已經是天子門生,從六品的翰林修撰,正兒八經的擁有官身,更是大雍開朝以來,第一位三元及第。

  “狀元郎!”

  “大三元!”

  ……

  耳旁不斷響起太安百姓的歡呼聲,似有察覺,范云舟抬頭望向臨街的二樓窗戶,半掩的窗戶里一雙美目與他四目相對,范云舟回之以和煦微笑,情意皆在不言之中。

  揚鞭策馬而去,一句詩詞躍然心頭。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太安花!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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