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十，寒冬的初雪姍姍來遲，覆蓋了整個上京城。
一夜之間，忠勇侯被打入天牢，忠勇侯府被查封，薛大公子已被處斬的消息，傳遍上京城。
皇城權貴一片嘩然。
上京城茶樓酒肆，百姓們茶余飯后，也是對此事的議論。
想當初陛下多么看重忠勇侯，忠勇侯府一門又是多么風光！
誰能想象得到，如今會是這樣的下場？
“忠勇侯這個老匹夫，早該死了！”大街上有人唾罵。
也有人唏噓。
“你們知道嗎？左衛府查抄忠勇侯府，光是奇珍異寶，就運了十幾馬車，還不說其他的名貴之物，從昨兒半夜折騰到現在，還在運，這些年，忠勇侯沒少貪啊。”
“這算什么？聽說忠勇侯還有個私庫在西郊莊子呢，里面更是堆滿了金銀珠寶。聽那莊子附近的人說，每隔一段時間，忠勇侯府便往里運東西。
“這些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啊！”
消息一經傳開，百姓們對忠勇侯的罵聲也就多了。
大街兩旁，百姓們看著左衛府不斷從忠勇侯府運出東西，不禁憤然怒罵。
“抄家的好啊！死的好啊！”
“那忠勇侯府薛大公子薛文昱橫行霸道多少年了？一直就沒人敢動，如今身首異處，真是上天降福。”
“對對對！死得好，死得妙！”
“你們知道嗎？聽說正是身為女武衛長的白三小姐斬殺了薛文昱。”
一個衣著富麗的高門公子回道：“人家現在可不是武衛長了，早就從武衛長升到五品游騎將軍了，現在還要教公主學武呢。”
“白三小姐將門之后，很有當年虎威將軍的風采啊，可惜是個女子。”
立刻有人反駁：“女子怎么了？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扳倒忠勇侯府，那才是真正的可敬。”
“那倒是。”
想當初，白璇以女子之身，在大殿上狂揍新科武狀元，短短半月時間不到，連連晉升，如今更是連忠勇侯府都能扳倒。
白鶴軒將軍身后有人了。
忠勇侯府倒臺的消息在上京城迅速傳播，白璇的威名也隨之遠揚。
此時，剛剛散值出宮的禁軍統領穆蔚換了身常服，從大皇子府角門進入。
大皇子府內早已有人等候在此，一路穿過回廊，將穆蔚引入大皇子處。
香煙裊裊的書房里，大皇子齊元負手站在窗前，寬肩窄腰，極為標準的身材，一看就是常年練武，極為自律。
他一身玄色錦袍以金線勾勒出江河山川，更襯得他氣質卓然，威武不凡。
“大皇子，宮中出事了。”
穆蔚一進門，抖落身上的雪，便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大皇子神情肅穆地轉過身來，微微躬身，一只手將禁軍統領從地上扶了起來，另一只手依然背在身后。
“忠勇侯府的事情，本宮已知。”大皇子淡淡回身，在一旁案前坐下。
穆蔚急切地說道：“殿下，不是忠勇侯，是白璇。”
空氣中不由一靜。
窗外大雪飄飄，寒風呼嘯，今冬的第一場雪比往年來得晚了些，但異常的大。
案上的茶水冒著騰騰熱氣，大皇子食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回想起宮宴之上，幾招便將馮昊然揍得鼻青臉腫的女子。
別人都說白璇會妖法，或者耍了什么手段，要不然，不會那么輕易就把新科武狀元揍得滿地找牙。
他卻覺得，這新科武狀元才是耍了不少手段當上的。
如果白璇當真是投機取巧，那她絕不會不要賞賜，而要一個武職。
區區女子之身，卻敢要武職，為的只是晉升。
事實也證明，他沒猜錯。
白璇一路從一個小小的武衛長，短短幾天之內，就一路晉升到了如今的五品游騎將軍。
這在大周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這恰恰說明，白璇本事絕非一般。
“白璇怎么了？”大皇子問道。
“白璇今日在陛下面前，說我武功不如大皇子，不配為禁軍統領，還說禁軍統領該換人了。”穆蔚渾身怒氣，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她說我也就罷了，還說若是有朝一日大殿下闖宮，怕是我抵擋不住……”
大皇子神色驀地陰鷙起來。
下一瞬，恢復如常。
他輕輕端起幾案上茶杯，目光淡淡看向窗外，不動聲色地問道：“白璇在父皇面前提起，我有朝一日闖宮打不過你？”
“是的，殿下。”穆蔚連連點頭，只恨不能大皇子立馬就發威，將白璇弄死了才是。
他胸口劇烈起伏，憤怒之情溢于言表。
“這白璇竟然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亂語，簡直不知死活。”
大皇子神色淡淡地說道：“無妨，父皇不會信她。”
眼見著大皇子神情冷淡，穆蔚頓時就急了。
“可是，大殿下，我們要由著這白璇無法無天嗎？”
大皇子微微瞥了禁軍統領一眼，冷冷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穆統領何必如此急迫？”
“殿下，我從未招惹白璇，她卻無緣無故中傷于我，實在可恨。”
“她不是無緣無故的。”
齊元神情冷肅盯著自己一手送上禁軍統領之位的穆家長子，沒想到他沒看明白這一點。
穆蔚被大皇子盯得心中發毛，結結巴巴問道：“那……那……她是……是想做什么？”
大皇子唇邊冷笑，神色淡漠：“她是真的想換了你。”
“什么？”穆蔚瞪大了眼睛。
白璇并不是為了擠兌他，而是，真的想要換掉他？
“你要小心，白璇這人不簡單，最近不要犯什么錯。”大皇子提醒道。
“她為什么想要換了卑職？”穆蔚神色一陣不解。
大皇子再次盯了他一眼：“自然是想讓自己的人上去。”
“白璇的人？那些山賊？”穆蔚冷聲嗤笑道，“就憑他們那些三腳貓的功夫，也能比得上我？”
大皇子頗有些驚訝，抬頭看向穆蔚：“你就只能看得到這些？”
穆蔚皺眉，不對嗎？
白璇之前因為這些山賊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還給他們要了官，她手底下不就這些人？
大皇子道：“她弟弟，白銘，虎威大將軍白鶴軒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
穆蔚頓時眉毛都擰了起來，他怎么忘了這個白銘？
禁軍統領不禁陷入了沉思，回想起那個記憶中頗有天賦的少年。
白銘這些年被蕭王帶在軍中，聽說隨著蕭王南征北戰，因他是虎威將軍之后，又在打仗時立了功，陛下封了他個揚武將軍。
但他畢竟遠離京城，在這上京城名氣不大。
他對白銘的印象，還是白銘被忠勇侯府薛大小姐退了婚，弟兄們作為笑料。
“據本宮所知，白銘最近一直在軍中刻苦訓練，為的是什么，你應該清楚了吧？你要想保住自己的位置，就得……”
大皇子話未說完，穆蔚已經聽明白了。
要想保住他的位置，就非得殺了白銘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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