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四周到處充滿著殺氣，陪同前來的眾人早就受不住了，一聽皇帝讓退下，一窩蜂的，趕緊麻溜點滾蛋。
十七王爺頓了一下，還是遵命退去。
慕容月殺站在原地沒動，皇帝抬眸冷冷盯了他一眼。
慕容月殺撇撇嘴，長袖一拂，這才懶洋洋地抬腿離開。
白璇微微垂眸，規規矩矩跪在地上，沒看皇帝，也能感覺到皇帝的目光如針刺一般盯在自己身上。
“白璇！”憤怒的聲音，如同挾裹風暴的巨浪，朝著白璇打來。
“陛下。”白璇輕輕應了一聲。
她收斂起身上所有銳利和鋒芒，露出平靜柔和的一面。
若不是見識過她對付忠勇侯的雷霆手腕，若不是見識過她干脆冷酷果決的一面，皇帝會以為眼前這人不是先前他認識的白璇。
當進則進，當退則退，進退得當。
這丫頭真不是一般人。
皇帝身上的怒氣，也不禁隨之消散了幾分，但還是止不住的生氣。
“你說吧，現在該怎么辦？”皇帝眸光幽深，緊緊盯著白璇，身上一股迫人的氣息。
“陛下想怎么辦，就怎么辦。”
白璇聲音輕輕柔柔的，給出的建議也如同打太極一般。
皇帝一時有些不適應她的轉變，習慣了她干脆直接，狂妄放肆，如今她態度軟綿綿的，反而讓人摸不準她在想什么。
不過話又說出來，他從來就沒看透過這個小丫頭。
“說得輕巧。”皇帝怒斥一聲，冷眼看著白璇，“要是朕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朕還用得著問你？”
白璇不疾不徐，輕聲回道：“陛下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不讓繼續查，也就是息事寧人。”
“那你覺得該怎樣？一查到底，把徐家給揪出來，把朕的兒子給牽扯進來？昭告天下，大皇子的母家徐家盜取皇陵，意欲造反？”
皇帝聲音微啞，語氣之中有種說不出的無奈，發生這樣的事情，最沒法平靜的就是他。
可最難做的，還是他。
白璇輕輕抬眸看了皇帝一眼，淡淡道：“原來陛下心里跟明鏡兒似的。”
白璇已經明白他的癥結所在了，他還是不想放棄大皇子。
作為皇帝最優秀的一個兒子，大皇子在皇帝心目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分量。
哪怕白璇已經說過，大皇子為人冷酷無情，皇帝還是不肯放棄。
不過，皇帝的格局和度量還是有的，一方面準許她培養九皇子，另一方面，又不放棄大皇子，皇帝這是做了兩手準備。
“白璇，你應該知道朕的想法，朕要你說，現在該怎么收場？”
“好收。”白璇淡然開口，“徐勇已死，此事不再繼續查下去，徐家便不至于狗急跳墻，暫時就不會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大皇子也就安然無恙。此事只有守陵軍知道，將守陵軍盡數換掉，送往邊關前線，重新派遣忠心的護衛守衛皇陵即可。”
“就這么放過徐家？朕咽不下這口氣，他們挖掘皇陵，攪擾高祖帝安寧，盜走地宮財物，罪不可恕。”
白璇感受得到皇帝身上的怒氣，他不是不想處置徐家，而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也不想牽連到大皇子。
同時，這也是一件丟面的事情，而且，徐家這么多財物從地宮中運走，他們肯定已經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
若是事情鬧大了，徐家必然以大皇子為籌碼進行博弈，最后可能不好收場。
“陛下不必著急。”白璇淡聲道，“哪怕除了盜取皇陵這事兒，徐家的把柄也很多，陛下隨便抓。”
皇帝不禁陷入了沉默，半晌，語氣深沉道：“朕要徐家覆滅。”
“那陛下就得先干掉枕邊人，徐貴妃，陛下可舍得？”白璇輕聲問道。
徐貴妃能夠在宮中盛寵不衰，除了擁有大皇子這個優秀的兒子，其本身也有著俘獲帝王之心的手腕。
從這次皇帝前來皇陵祭拜先祖，后宮嬪妃之中唯獨帶她，就能夠看得出來。
只不過經歷這事以后，她和皇帝之間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還會兩看兩相厭。
徐貴妃是精明人，皇帝對她一冷落，她就感受得到，到時候徐家很難沒有動作。
再加上白璇如今教導九皇子，徐家更會感到危機重重，一定會作死。
只要徐家采取行動，便一切都會暴露。
就算徐家沉得住氣，也沒關系，逼他一逼，也就沉不住氣了。
“這件事情朕就交給你了，你若是干不掉徐家，別怪朕摘了你的腦袋。”
白璇微微一笑，只要皇帝下定了決心，她有一千種辦法讓徐家倒下去。
“陛下把臣當成第二個忠勇侯了？”白璇抬眸看著皇帝道。
“朕對忠勇侯可沒對你這么容忍。”皇帝目光深沉看著白璇，語氣幽冷，“怎么？你毀了朕手上的一把刀，不打算賠？”
“陛下，我可以做您手上的刀，但我和忠勇侯不一樣，我只殺貪官奸佞，不殺忠君愛國之人。”
獵獵冷風之中，白璇絕美的小臉上，神情一片嚴肅。
她一色白衣，渾身氣勢，卻也渾身正氣，皇帝這一生，都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子。
堅韌，勇敢，有自己的原則，哪怕面對他這個萬人之上的皇帝，也不妥協。
“哼！”皇帝冷哼一聲，倒是沒多說什么。
白璇輕聲開口：“陛下，我能對付徐家，沒什么難度，但其實，我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皇帝眸光一厲，冷冷盯著白璇：“那你覺得誰最合適？”
“大皇子殿下。”白璇輕啟紅唇，一字一頓地說道。
皇帝呼吸都重了幾分，眉間一閃而過的糾結，白璇所說不無道理，可是……
“你想讓大皇子滅了他母家，你覺得可能嗎？”皇帝怒問道。
白璇神色不變，語氣鎮定地說道：“大皇子若是能夠大義滅親，便說明他向著陛下，向著齊氏的列祖列宗，哪怕日后成為太子，繼承大統，也是一心向著齊氏江山。”
“他若是不能呢？”皇帝皺眉道。
“若是大皇子不能扳倒徐家，那大皇子對陛下之心，對齊氏列祖列宗之心，也不過如此。”
皇帝目光冰冷盯著白璇，厲聲問道：“白璇，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璇莞爾一笑：“陛下不是想知道，大皇子能否繼承大統嗎？這是考驗大皇子的一個機會，大皇子身為陛下最為優秀的皇子，想必一定能給陛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皇帝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兩下，他分明應該拒絕，可是，他確實想知道，他最看重的兒子，究竟會選擇哪一邊？
徐家，還是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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