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御書房內，皇帝兩手撐在桌面上，眉心緊蹙，正揉著太陽穴。
“陛下，十七王爺執意要見您一面。”魯公公小心翼翼地看著皇帝表情，試探性問道，“您看？”
“讓他進來吧。”皇帝淡聲道。
大殿上男子一襲白衣，不同于白璇身上滿是鋒芒，他渾身氣質如同云朵一般柔軟溫潤。
不等他站定腳步，皇帝便道：“朕的身體沒事兒，用不著你看。”
十七王爺下跪行禮，規規矩矩，腰板挺得筆直，皇帝發現這位皇弟回歸上京的這段時日，身上少了許多玩世不恭的氣息。
他氣質一如既往的溫和，可卻給人一種沉著穩重之感，好似曾經那個瀟灑自如，談笑風生的十七弟，已經離他遠去。
“皇兄，除此事之外，臣弟還有一事請求。”十七王爺道。
皇帝不禁有些意外，阿曜的確不再如曾經一般，無欲無求。
“何事？”皇帝問道。
十七王爺抬起頭來，對皇帝拱手道：“臣弟作為秦王，卻因常年云游在外，府中空置，只怕上京城都忘了有秦王這位王爺，皇兄，如今臣弟回來，是想要重新做回秦王。”
“你一直就是秦王，何談重新做回？”皇帝目光幽深看著齊曜，神色淡然地說道。
“是，陛下。”
皇帝聽著這聲顯得極為正式的陛下，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即便他們兄弟二人已經分開多年，他也看得出來，他這位十七弟有事情求他。
阿曜回上京城后，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喜歡上了白璇。
皇帝看著自己年輕溫和的弟弟，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該知道，白璇是蕭王未婚妻，也一心一意喜歡著蕭王，即便你求朕，朕也沒辦法為你們賜婚。”
十七王爺搖了搖頭，連忙說道：“臣弟不是想求娶白璇，臣弟是征得陛下同意，培養一些府兵，以保護王府。”
大殿里微微一靜。
按照大周祖制，凡是在上京城單獨開府的王爺，可擁有兩千府兵。
當今皇帝登基后，除了異姓王爺蕭王，所有親王一律遠離上京，回到封地。
唯有太后舍不得十七王爺，保留了他在上京的府邸，并準許他終身住在上京。
但他的府上，卻一直沒有府兵。
十七王爺深知，他這位皇兄是多疑的，尤其是他當上皇帝之后，更是如此。
但如今，他必須得建立起自己的權勢，他已經絞盡腦汁從醫術上想辦法，可依然沒法保證自己能治好蕭王。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萬一哪天蕭王無法再護住璇兒的時候，他可以用上力。
哪怕是微小的力量，也可以。
璇兒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萬一哪天沒走穩，總是需要人幫一把的。
皇帝眸中神色不變，目光定定地看著十七王爺，半晌，開口問道：“你以后打算常住在上京？不回藥王谷了？”
“是，陛下。”十七王爺神色鄭重地說道，“臣弟見陛下為國事嘔心瀝血，日夜操勞，因而想替陛下分擔。”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他這位十七弟想參與朝政之事。
皇帝不禁微微挑眉，眸光微微瞇起：“你不是醉心醫術嗎，怎么突然想回歸朝堂了？”
十七王爺默了一下，開口說道：“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臣弟作為秦王……”
“好了，朕不想聽官腔。”皇帝斷然打斷十七王爺，神情嚴肅地說道，“你還叫朕皇兄就好，有什么事情就直說。”
十七王爺跪直身子道：“臣弟想守護自己身邊的人，守護皇兄，守護母后……”
“也守護白璇，是不是？”
“是。”十七王爺低垂下頭道。
御書房里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連窗外的風都停止了吹動。
皇帝神色復雜地看著眼前十七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
半晌，他才輕嘆口氣道：“白璇是不會回應你的。”
白璇是個很吸引人的女子，她身上有著男人都沒有的野心，也比任何人都更心硬。
十七王爺聲音輕柔道：“臣弟不需要她的回應，臣弟只要她能幸福就好。”
“……”
皇帝不禁深呼吸一口氣，滿目震驚，也無言以對。
按理說，對于他這樣性格強勢的人，想要什么，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得到，應該很難理解阿曜的想法。
可他發現，隨著時光一點點流逝，隨著身邊可信任的人越來越少，他有點理解阿曜的心情。
有時候，守護比強取豪奪，要更長久。
“你這樣做，值得嗎？”皇帝問道。
“值得。”
十七王爺毫不猶豫地回了兩個字。
皇帝點點頭，語氣豪爽地說道：“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朕也就不再勸你，朕給你五千府兵。”
十七王爺一陣驚訝，連忙說道：“皇兄，這恐怕不妥，按照我大周祖制，親王府內只得兩千府兵。”
皇帝擺擺手，神色淡然道：“這只是明面上的規定罷了，你皇兄爭奪皇位那會兒，他們每個王府還不知道窩藏了多少人，那趙王更是兩萬人馬都調出來了。”
皇帝霸氣十足地說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皇兄現在是皇帝，朕說了就算。”
“是。”十七王爺眸光一亮，抬眸看著皇帝道，“謝皇兄。”
十七王爺事情辦成，不禁微微松了口氣，他還以為皇兄會疑心他用心不良，不同意。
至少沒這么爽快。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皇兄若是不同意，他就去找母后，說什么也要把府兵的事情搞定。
魯公公送十七王爺出來，見左右無人，輕聲提醒道：“十七王爺，剛剛有人看到白三小姐被皇后宮里的人請走了。”
“皇后？”
“是啊，已經去了一會兒了。”
十七王爺不禁眉頭大皺，忽然就想起十多年前，蕭王府王妃在皇后宮中身死的事情。
他不由得心頭一急，連忙對魯公公告辭道：“多謝魯公公提醒，本王這就去看看。”
魯公公見十七王爺神色焦急，不由安慰道：“十七王爺也不必太過緊張，皇后應該只是想拉攏白三小姐，宮里都在盛傳，說白三小姐已經取代了忠勇侯，成為陛下身邊的大紅人了。”
十七王爺點了點頭，還是大步朝著皇后宮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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