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陷入了一陣沉默，所有人都意識到，陛下的身體狀況，已經十分嚴重了。
魯公公不禁背轉過身去，不住地用袖子拭著眼淚，抑制住自己難過的啜泣聲。
白璇頓了一下，輕聲開口：“有一個環境，或許可以讓陛下忘記一切。”
“璇兒是說，藥王谷？”十七王爺當即開口。
白璇點了點頭：“沒錯，立即送陛下去藥王谷休養，或許還有機會改變陛下的心境，養好身體。”
十七王爺也想到過藥王谷，只是怕皇兄放不下宮中的事情，不愿意前去。
再加上藥王谷環境雖好，但終歸也是在大周與魏國接壤的龍脊山上。
若是兩國之間一旦戰事起來，難免會蔓延到龍脊山來。
覆巢之下無完卵，哪怕是隱蔽在龍脊山深處的藥王谷，恐怕也不能從戰火中幸免。
當然，眼下除此之外，也別無選擇了。
“我看可以，朝中有蕭老王爺坐鎮就好。”十七王爺這幾日和蕭老王爺共同處理朝中事務，發現蕭老王爺真是一個極其沉穩睿智的人。
蕭老王爺處理起朝中事務，甚至比皇兄還要利索。
“不，蕭老王爺也跟著一起去。”白璇輕輕回了一句。
眼下陛下的情況，蕭老王爺最好是跟著去藥王谷，和陛下好好敘敘舊，開導陛下心境。
不然，就是去了任何人間仙境，陛下的情況也好轉不起來。
“老王爺，您覺得呢？”白璇回眸看著這位面色沉穩，卻明顯備受打擊的老王爺。
“我和陛下一起去。”蕭老王爺轉過眸來，啞聲回了一句。
“去哪兒啊？朕哪兒也不去。”明黃色床幔后，一個微弱喘息的聲音傳來。
今日吐了一大灘血，讓皇帝身體愈發脆弱。
這會兒轉醒過來，皇帝微微睜開眼睛，眾人不禁齊齊看向皇帝。
白璇代表眾人開了口：“陛下，您身體積勞成疾，情況不容樂觀，需得去藥王谷住幾日，好好休養。”
“朕不去，朕的身體狀況朕清楚。”皇帝大喘了口粗氣，“朕已經無望了，你們無需擔憂，只要安排好后事，朕便可以放心去了。”
忽然之間，大殿之內一片悲涼。
陛下早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只是一直忍著，瞞著眾人。
“陛下。”魯公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嗚咽著開口，“老奴求您了，您還是去藥王谷休養一段時間吧。”
魯公公年輕時候就跟著皇帝，伺候皇帝幾十年了，如今當真是心如刀絞。
“是啊，皇兄。”十七王爺也忍不住說道，“藥王谷世外桃源一般，有助于您的身體恢復。”
皇帝搖搖頭，語氣虛弱地說道：“如今皇后和鳳國舅勢力未除，朕走了，他們會更猖狂。”
“他們猖狂不起來，你們走了還有蕭王在，我會幫你盯著這朝中。”
忽然之間，慕容月殺的聲音在大殿響起，他從密道中進來，大步走到皇帝床前。
他剛剛睡醒一覺，一得到宮中出事的消息，便匆匆進了宮。
皇帝微微抬眸看了慕容月殺一眼，慕容月殺在魏國圓滿完成任務的事情，子琰今早已經跟他說過了。
可他了解這個兒子的性格，性格陰晴不定，難以掌控。
再加上慕容月殺是他私生的兒子，身份還未公布，在朝中的威望終歸不大。
不過，他執掌帝殺門，怎么說也有一定的權利。
“我知道您不相信我，但還是想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忽然，慕容月殺恭恭敬敬，老老實實地在皇帝面前跪了下來。
他抬起眼眸看著病床上面色蒼白的人，“父皇，以前是我任性無知，惹您生氣，從今往后，我愿意改邪歸正，聽您教誨，不再讓您為我操心。”
頃刻之間，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慕容月殺身上。
誰也沒想到，一向高傲無比的慕容月殺，竟會說出這話來。
皇帝不禁滿目震驚，撐著身子，想要坐起。
蕭老王爺上前一步，扶助皇帝身體，讓他靠在一個松軟的引枕上。
皇帝目光緊盯著慕容月殺，仔細看著他，慕容月殺從小倔強，桀驁不馴，皇帝從未聽他如此客氣地說過話。
他更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的任性無知，如今能說出讓他操心的話，真是讓人驚訝。
皇帝目光直直地落到慕容月殺身上，見他跪在地上，挺直脊背，微微垂著自己平日里高昂的頭顱，一副恭順的神色。
“你為何？突然變了許多？”
皇帝雙目深沉，一雙老眼看著自己熟悉，而又陌生了幾分的兒子。
這一刻，他好似有種錯覺，似乎這個從小被他打罵的孩子，竟比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大皇子還要優秀。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可是，又有可能，一個男人，是會為了某個女人而改變的。
皇帝不禁偏頭看了白璇一眼，只見白璇目光微斂，面上神色一派冷肅，根本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兒臣以前年幼無知，干了很多蠢事，如今，只想為您分憂。”
慕容月殺自然不會說真話。
如果他說自己想撐起大周的另一片天，是不是太好笑了？
他就是讓白璇在施展抱負的時候，始終能有一個掌握皇權的人，無條件支持她。
“朕從小打罵你，你會想為朕分憂？”皇帝皺起眉頭，目光幽深看著慕容月殺。
“父皇罵兒臣，是因為兒臣不聽話，是應該的。”慕容月殺違心地說道。
皇帝的確感覺到，這個兒子變了。
不管他是因為什么而低頭，他終歸還是低頭了。
這對從前寧愿挨鞭子，也絕不會說一句軟話的他，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靜默半晌，皇帝沉聲開口：“擬旨，朕流落在外的皇子齊月殺，已經找回，即日起，恢復皇子身份，賜封為齊王，協助蕭王，以及虎威大將軍白璇理事。”
“謝父皇。”慕容月殺恭敬地朝著皇帝拜了一拜，緩緩站起身來，靜靜立在一側。
魯公公滿目震驚看著慕容月殺，這位突然被封的齊王……似乎，要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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